夜图跟着他大步往院外而行,隐约被他气势所逼,嘴里发苦,艰难道,“碎片化成了水,消失了。”他胸口被重击后憋闷得直欲吐血,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这话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就算那玉玦是冰,也不至于化得那么快吧!
墨恒黑眸深邃,大步如飞,不动声色又问:“吴刚呢?”
心下暗暗感知着自己在溪玉娃娃体内烙下的完好意念印记,已经确信:千年溪玉是灵宝之身,只怕墨云书出手,等闲都击不碎它,必然是那小家伙的防身幻术,现在那小家伙仍在原处更深地方养伤。
夜图听不出他的心情,但听到“吴刚”二字,实在难忍愤怒,垂头紧跟,又是难堪又是愤恨地低声解释道:“主子,对方二人,那男子只是炼气初阶,并未出手,那女子也只是炼气中阶,但她法力深厚,法器厉害,一双玉钩法器,我们徒手不敌。吴刚被她击断手脚,她说要请您亲自去领。小人与其说逃,不如说是被他们刻意放回来报讯的。小人给您丢脸了,实在罪该万死!”
墨恒眼眸森然一厉,杀机丛生:“打断手脚让我去领?好大的口气!”
他面容却平和得寂静,袍袖蓦地一拂,脚下一朵丈余莲台若隐若现,“你等在此候着!”信手抓过夜图,倏然从院落中飞起,这才冷声问道,“没报出我墨府之名吗?”
夜图跪在他脚边,看了眼轻而易举托他们飞起的半透明莲台,脸色又青又红:“回主子,我们报了,那男子却说我们没有凭证,绝对是假冒。那女人本来使出杀招,要杀我二人,听到我们报出墨府,被那男子劝下,才折断吴刚手脚……”声音越说越低,面色羞愧得紫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墨恒再不多问。他也知道,吴刚和夜图二人自幼只修炼基本功法,目前修行的炼体修身功法虽然杀招厉害,但也不过研习不到两天,能有什么成就?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法器赐下,让他们对付真正拥有犀利法器的高手,的确是难为了。不过,他并不为此出声安慰。
就在这两句话的时间,墨恒已然风急电掣般飞过两千丈,来到后山一片僻静山谷上空。
山谷中幽谧如常,溪水潺潺,鸟语风吹,充斥着冬日的唯美。
墨恒感应着溪玉娃娃的所在,眸光扫过,便见谷底溪旁,吴刚遍体是血,四肢以怪异的姿态扭曲着,高大健壮的身躯躺在地上挣扎蠕动。而他的身边,虎视眈眈着两只恶狼,哪有什么修炼者?
墨恒饶是心底沉静,见到吴刚如此惨状,也不禁杀机四溢,迅即法力使出,骤然喝道:“见宝起意,无端害我护卫,既然胆欺我墨府无人,又何必学那万年绿龟藏头露尾?滚出来见我!”
“……滚出来见我!”
山谷回荡后三个字,清声朗朗,坦坦荡荡。
但无人应声。
墨恒沉怒敛容,已然落到地上,一掌拍死两只恶狼,将夜图扔到吴刚身旁:“为他接骨治伤。”
接骨救命,是他们明卫影卫的基本修行。吴刚和夜图二人也都各自随身带着内外伤药,这些伤药并非称得起几韵灵品的仙家灵丹,但在俗世间也是极其难得的神妙灵药。
吴刚四肢皆断,面庞惨淡,见到墨恒独自带着夜图飞来,眼底闪过羞愧至极的感动,继而面红耳赤,忍痛躺着,粗喘呐呐地道:“主子,小人无能。那两人已经走了。小人身旁这块石头上,有他们留的字迹。”
不用他说,墨恒已经在看石头上两道苍劲有力的文字。
却见上面大义凛然地写着:“墨府乃天师圣殿,非尔等指冰为玉者可以冒充;此番且不追究,尔等好自为之!”
夜图在给吴刚接上腿骨后抹药时,铁青着脸转眼瞥了一下,看清这句话,气得邪火直冒,一口淤血涌上喉头,他急忙转头喷出去,又猛力咳了两声,胸中才舒畅了些,咬牙暗恨:居然反咬一口。
吴刚剧痛袭身,黯然闭上眼睛,面上本来隐隐的傲气磨平,不显颓废,倒更稳重了些。
他们都不敢贸然吱声。他们也明白,自己受伤丢人是小,可他们丢的不止是自己的脸,更是墨恒的脸面。他们已经能预料到,回去后,墨恒将遭受其余兄弟姐妹何等讥笑。而这只不过是墨恒第一次指派给他们的任务。再想墨恒隐约的手段,惶恐之意便又浮上心来。
墨恒仿若不知他们的神态,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石头上刻画的字迹,熟悉至极,已然隔世,心底的怒意越来越沉静,突然淡淡出声,问道:“这两道字,是那男子所写?那男子容貌英俊,颀挺修长,年龄约与你们相若?”
吴刚忙睁开眼,以为夜图先前说了,便应道:“是。”
夜图则惊疑不定:主子与那对男女相识?
墨恒拳头缓缓握起,刚刚握住却又松开,负手而立,从石头上收回目光:“那女子细眉大眼,面带白纱,身材高挑,一双玉钩明明青色,催使间却带银芒?”
吴刚怔了下,看了夜图一眼,也听出不对来,咽了口唾沫,回道:“主子算无遗策。”
墨恒嘴角勾了勾,眸底却无笑意,也不再说,转头凝望古遗迹方向。伫立良久,直到夜图将吴刚四肢全都接骨抹药,又用树枝固定住,才漠然轻道:“他们是为古遗迹而来。既然伤你者是那女子,你若能及时养好伤势,我便许你进入古遗迹亲手报仇。”
至于那虽未出手伤人,却写下两道文字的男子,墨恒没提,吴刚夜图二人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