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向虎玄青,“玄青道兄,你和千鱼前辈的事情只是误会,现在小弟有话想和你单独说一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虎玄青点头,暗暗运功平复心境,他见墨恒对千鱼和尚厌恶不喜,心里的怒意和杀机早就消去了九成九,哪还愿意与这深不可测的和尚拼死拼活?当即平和地笑道:“自无不可。”
墨恒便伸手一引,然后率先遁起,飞到百丈之外。
虎玄青也是身形闪动地紧紧跟上。
再说后面,后峰自从落地就专注地看着墨恒,心中的火热和崇拜无以言表。
但墨恒对他们说话时,后峰赫然发现墨恒对他与对吴刚等人没有什么不同,不禁失落和讪讪,便低头不言不语。他只是墨恒的“炉鼎”,勉强算是“男通房”,按照世俗的说法,连个“妾”都算不上,更何况墨恒也从未真正要过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开始被墨恒选中为“炉鼎”时吓得厉害,后来被墨恒肆意玩摸了一次,心思竟突然不受控制地产生了变化……
后峰心里乱糟糟的,转头看向百丈外的墨恒,只觉自己是泥沟里的癞蛤蟆,在仰望天边的逍遥的云朵。
墨恒根本没去注意后峰,他和虎玄青飞离百丈后,站在一起,闻着虎玄青那让他熟悉到骨子里的清新温热的雄性气息,心中一跳,有些口干舌燥,之前想说的话莫名的不知如何开口。
虎玄青更是如此,现在是他们经历过幻境后,分别以来的第一次单独相处。
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情绪是确定了也明白了的,比最初离开幻境时还要复杂。
因为当时刚刚从幻境中醒来,他们都是茫然、尴尬、装作若无其事,还没来得及深深细细地思量自己该如何对待幻境中那场爱得让人窒息的孽情;而现在,他们分开后显然都有时间去想清楚,弄明白。
墨恒怎么想的,虎玄青一无所知,只自暗暗烦闷叹息,却压不住内心那种根本没有头绪去抑制的感情,他如今才是彻底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从前了。
虎玄青道心清正,处世成熟,情感却还懵懂,沉吟着不敢率先开口,只专注地注意着墨恒。
墨恒敏锐地察觉出他的不安,刹那间忽然豁然开朗一般,看向虎玄青的眼睛。
虎玄青眼眸一缩,迎着他的注视,刚才对千鱼和尚的勇猛果决和往日里对待旁人的爽朗潇洒此刻一下子一消而空,以一种公事公办的爽朗姿态地问:“贤弟有什么话要说?”
墨恒笑了笑,仍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眸中的微光暗暗涌动,深深舒了一口气,说道:“请玄青道兄将你我二人周围封锁住。”又转头对千鱼和尚道,“前辈自重,非礼勿听。”
远处千鱼和尚面上显出委屈,健壮的体魄仍旧衣衫褴褛地展示着好身材。
墨恒却理也不理。
虎玄青没来的时候,墨恒被千鱼和尚百般色诱,眼中看到的都是千鱼和尚精壮的肌肉线条、结实有力的臂膀胸膛,还有那任君采撷的憨厚儿郎姿态,食色性也,墨恒喜好男儿的性色,当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这和尚倒也颇为诱人可口”的念头。
但是现在虎玄青一来,千鱼和尚的身影就像是被阳光驱除的糟粕残雪,在墨恒眼中再没有了存在感——所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说得夸张了些,但道理还是这个道理。
虎玄青的父母是修炼得道的人与虎,混合的血脉让他取父母之优,面庞轮廓刀削斧凿,五官端正深邃;身形也是高大硬朗,英武挺拔,精壮却不夸张的形体,举止之间稳重潇洒。
再看行事百般无顾忌的千鱼和尚,墨恒眨眼间越发不待见起来,甚至玩笑般地闪过念头:“这秃驴罗哩罗嗦个没完,脱光了卖弄风骚也比不上玄青道兄衣冠整齐的万分之一……”与这念头相应的,却是幻境中,虎玄青精壮的身子赤-裸,在他身下粗喘,羞赧地迎合他的冲锋的火辣画面。
但之所以想起那画面,不只是因为情-欲,情-欲之事他墨恒经历得还少吗?
他和虎玄青之间,除了幻境恩爱孽情之外,更多的、更让他墨恒看重的,是那种稳重可靠的信任——当初在秘境无人处,经历过幻境爱情之后,虎玄青对他俨然变成了无私的关怀爱护,就连先天灵宝这种至高之物到手之后,都没有一丝半毫的与他相争之意,反而顾虑周全的叮嘱他保密和炼化。
对于修道者来说,还有什么比这种考验更加难得?
十几年的相爱,是他们本性的演绎,是幻境,非幻觉,不是玩笑一场,谁都不能忽视。
那种直问本心的爱情,最是纯粹,没有瑕疵,对墨恒心扉的冲击,根本不是梁弓宜的欺骗和虚假能够相提并论的。
至于虎玄青又如何看待那场孽情,墨恒扪心自问,本来还模糊,现在却已经了然。
就在墨恒整理思绪时,虎玄青已经取出宝物,郑重施法,将周围隔绝开来。
“好了,此处说话,除你我之外,没有第三人可以知晓。”
虎玄青浓眉挺鼻,双目炯炯深黑,轻声对墨恒说道。
“唔。”
墨恒点了点头,转身望向天边,突然开口,“看来那幻境中的孽情,玄青道兄也无法释怀。”
墨恒如此突兀地问出来,打了虎玄青一个措手不及!
“我……”
虎玄青心头一紧,心跳响得像是打雷一般,身体也微微僵住,刀削斧凿的深邃面庞不由涨红,却竭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直视着墨恒,见墨恒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干涩地咽了咽唾沫,勉强沉静下去,低头思考了一下,抬头,缓缓而认真地说道:“不错,事情已过多日,为兄虽然愚昧,现在却也想明白了。不知贤弟的意思是?”
墨恒看着他,见他面红耳赤,紧张得连脖子都僵硬住,不由心热难言,又深吸一口气,才直截了当地轻声道:“我的意思是,我对玄青道兄也有倾慕之意,玄青道兄若是不弃,我墨恒愿一世相伴左右。只是,我另有要事要办,道兄若是知晓,必定无法容忍。”
一句话,让虎玄青懵了一下,先是狂喜不自禁,眼睛亮得宛若黑星,下意识地靠近一步,差点想死死抱住墨恒诉尽衷肠——但下一刻,他记起自己的身份。
他是浩然仙门的掌门大弟子,掌门师尊地位不稳,他虎玄青就是掌门师尊的颜面。以前因为父亲和身为虎妖的母亲相爱就闹出那么大的风波,现在他若是与墨恒公开男儿之情,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虎玄青面色微微一白,他只觉从未有过如此患得患失、大起大落的跌宕情绪。
墨恒在这一刻仔细看着他脸上的所有细微神情,突然忍不住心里的感情,自嘲地笑道:“情感的事情成与不成,都是只在两个人之间,与别的事情有什么相干?若是当真有意,自然就有办法解决。便如你我,我现在掌握一门宝物,乃是一方圣印,可以通过祭坛连同幽冥地狱的荒莽深处,将这洞天方圆十数里地的所有一切都拉入幽冥地狱中。我有意在幽冥地狱建立独属于我的势力。”
虎玄青听得按到惭愧,他也是关心则乱,没经历过这种情感“风波”,如今思维电转,瞬间便明白墨恒什么意思——既然明着不行,那还不能暗渡陈仓吗?以他和墨恒的天资、修为,再加上墨恒的先天灵宝,还有如今墨恒所说的那枚“圣印”,如此多的手段下,他如果还不敢直视自己的感情,那就不是他虎玄青了!
于是,再说话时,虎玄青立马将“贤弟”称呼抛到九霄云外。
“……阿墨。”
虎玄青突然低声呼道。
这是幻境中墨恒的小名,还是他抱着墨恒,给墨恒起的,一直喊了三十多年。十多年是有人应声的,剩下的二十多年却是在冰冷的墓碑前悔恨悲苦。这个名字他如何能忘?
虎玄青声音低沉干涩,沉稳的风度彻底不再,英朗的脸庞突然浮起难以言喻的赧意和笑容。
墨恒听他这么称呼自己,也是胸中砰砰心跳,顿了顿,忽然眼眶有些热烫,这种感觉已是多年未有过了,不成想虎玄青轻轻一呼,就牵动他的内心最深处,当下应了一声,轻笑道:“我要不是叫你叔叔?只是,你没注意我先前的话,我另有要事……”
“我注意到了。”
虎玄青深深呼吸,彻底释怀,心底压抑多天的感情汹涌上来,眼前的墨恒与幻境中的阿墨合二为一。
虎玄青嘴角裂开一丝笑容,伸手搭上墨恒的肩膀,强自平静地低声说,“我以前从未尝过情事,幻境那场情缘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我先前优柔寡断,让你见笑了。其实,你我都不必思量那么多,你我幻境一生,都是灵魂本源的印记经历,不是强加的幻觉,而是那宝物让你我二人都能以最本性的自己去经历一段人生。这不是虚假,你我都是真切的本人,与在现实里发生关系没有区别。”
虎玄青压抑了这么多天,此时一开口,就继续诉衷肠道,“只是,幻境中,你我先是历经那场孽缘,而后造化弄人,你先就去了,我却悲苦二十多年,终究没忍住,最后淡然了却那一条残命,才得以解脱,现在我能重新和你相伴,无论什么事情,都和你刚才说的那样,总能有办法解决。”
墨恒听得动容,忽然低头无声笑了笑,沉默不语。
虎玄青见他不说话,心里突的一跳,忙思量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又过片刻,墨恒才缓缓抬头说道:“我的事情还是要办,否则必成心魔。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是对我父亲,还是对梁弓宜,我都不会再与他们亲密。我墨恒说一不二,一旦与你坦诚相托,必会忠贞于你……”
虎玄青一怔:“你父亲,梁弓宜?”他听出墨恒语意中刻骨而淡漠的恨意,没有多问,只是为他担忧,沉声道,“若是需要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比竭尽所能为你做到。”
……
自那天说开之后,墨恒与虎玄青就自然多了,虽然不会自人前亲密,但总的来说是“心有灵犀”。丝毫不理会身后痛苦的千鱼和尚,还有时不时想要充当绊脚石却被墨恒一脚踢飞的苏廷。
墨恒没有说自己是重生,虎玄青也不敢也不愿追根究底。
墨恒依旧完善和继续执行着自己的报复计划,只是不会再牵涉和玩弄谁的感情了,打算纯粹用最根本直接的以牙还牙来解决他的前生。而虎玄青,会是他身后最重要的稳固依靠。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继续,按照以前的质量实在太耗心力,所以,只怕写不出以前的质量了。那样的话,感觉还不如直截了当。只是……那就继续叙述一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