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纵朝他吼道：“你个老匹夫给我闭嘴！”老师又不说话了。

秦纵转头看着勇哥：“欺负人很爽是吧，啊？！”他刀尖向前突了突，勇哥也不敢搭话，又向后退了几步，生怕秦纵一时激动真的给自己捅几个篓子。

“你个王八蛋滚远点！”秦纵咆哮着向前逼近，勇哥只好继续退到一边，让出了过道。

秦纵刚要从过道离开，永远地离开这个鬼地方和这些混蛋。这时，一个人影挡在了他身前。

秦纵抬起头，他又看见了强子那张充满戏谑的脸。

“还玩起刀了？来，往这捅！”强子挑衅地走上前，指着自己的心脏。

秦纵不由地往后退，举着刀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你不要逼我…”秦纵退着，很快，他的背触到了冰冷而坚硬的墙。

“逼你怎么了？”强子却还在靠近。

“滚开滚开滚开！”秦纵咆哮着。

强子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的胸口顶着刀尖，但是那刀只是抖动着往后缩。强子脸上露出讥笑：“捅啊，怎么不捅了，哦，原来只是吓唬人的，你这个懦夫。”

面对这个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秦纵只能承认，自己确实是个懦夫，他不敢杀人，甚至不敢用刀伤人。他虽然带了刀过来，甚至有过玉石俱焚的念头，但是就像他对赵老师说的，当真正要他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又恐惧。他害怕死亡，也害怕别人死亡。他更害怕的，是这个后果中他将永远失去他爱的人和他的一切。

……

“我做不到。”

秦纵微微地阖上了眼。他的手颤抖着，刀已几乎握不住。

强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的眼神中出现了鄙夷。

一场虚惊。

就在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

突然，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整座城市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地动山摇，动魄惊心！那是这座城市里的人们永远不会忘记的感觉。那是这座城市最悲恸的记忆。

“地震啦！”“地震啦！”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其中有些人的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尖叫，那是一种惊恐至极几近失常的撕嚎。

一些脆弱的房屋像几年前一样轰然倾塌，变作废墟。道路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人们在身不由己的摇晃中重临了那场毁天灭地的巨大灾难。

秦纵在震动中紧贴着墙壁，没有摔倒，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天上异象时会有一种莫名的不安，那是自己心底那段痛苦记忆的烙印与即将再次发生的灾难的神秘共鸣。此刻他的眼前事物在摇晃中一片模糊，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天发生的景象。他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但是那些画面不断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倒塌的房屋，垂死的人，充满不舍的眼睛，最后的话语，还有残留下的那一抹鲜红！

他们像猛兽一样扑向自己，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啊啊啊啊！”秦纵再也忍受不住，他狂喊着，撕嚎着，眼泪像流水一样溃堤而出。

但是他很快又呆住了。因为他突然看见真得有什么压在了他身上，有一双眼睛紧贴着他的脸，瞳孔里倒映着他的面容，却已慢慢失去了光芒。同时，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到了他的手上。

他感觉到了一种比看见黑云时更加深刻的不安，以及恐惧。

震动渐渐停止，但是教室里学生们的尖叫声却愈发尖利，所有人都在看着教室的最后面，甚至忘记了逃亡。

只见那个懦弱的青年脸色一片煞白，浑身颤抖着，死死地看着他身前的勇哥。他的手仍握着那把水果刀，刀身却已全部没入了勇哥的心口。有红色的液体，顺着刀，染红了秦纵的手，然后慢慢滴下来，在地上汇成了一地鲜红。

“杀人啦！”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

秦纵手一抖，放开了刀，勇哥带着满脸不可置信倒在了地上，再无半点声息。但是那双眼睛好像仍紧盯着他，涣散的眼神，是一片死灰。

“杀人啦！”全班都在尖叫。

“杀人啦！”整栋楼都在尖叫。

“杀人啦！”整座城市都在尖叫。

所有人都逃出了这个教室，似乎生怕那个杀人犯会大开杀戒一样。但是秦纵已经全然顾不上了。

“我…杀人了？”他喃喃道，全身一阵冰凉。

他顺着墙壁滑了下来，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他看见，曾经那个欺辱他的勇哥，动也不动地躺着，眼睛死鱼一样张着，看着他。

我的生命，我的希望，我的梦想，我的一切，都将和你一样，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