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折磨（上）

2015-10-14 作者： Jane Eyre

214 折磨（上）

火光，能够驱散寒冷，却无法驱散黑暗。那深幽的一片阴影，吸收着所有的光线，让山洞看起来，暗暗的，没有一丝的明亮的色彩。

这是让人感到恐惧的事情，在一个幽闭的空间里，只能隐约的看清自己的周围，那些模糊的，素乱的，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景物。

甚至，你呼吸的味道，听到的声音，可能都是假的，假的毫无理由却很真实，让你不得不去相信它——面相着面前所有的一切，或是黑的，或是白的。

你如同一名疯子一般舞蹈着，肆意的狂欢着，内心跃动的，到最后，却无法逃脱这黑暗的洞穴。

人脸是模糊的，李天的记忆里，只有那个诡异的笑容；草原的骑士也是模糊的，他只看到骑士坐下那匹逼真的马，听着它高昂的嘶鸣着，吼叫着，然后从自己的身体上无声无息的踏过。

但这些都是假的，虚幻的，一个狭小的洞口怎么可能包含着这些东西，但可能，他们都是真的，真正假的，却是自己。

自己本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如同一名外来者，强行的插入其中，在时间与空间的缝隙里，艰难的跋涉着，爬行着，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最后倒下，成为这山洞里的一块积石。

或是真崖壁之间的一撮看不见阳光的苔藓。

李天面对着那深幽的洞口，显得有些胆怯，也有些踌躇，那些人脸与骑士带给他的悸动，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了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伤痛。

下意识的，他想要逃避，想要回过头去，逃离着幽闭的空间。特别是看到那些幻象之后。这种异样的情绪尤为明显。

他想要逃，无论是手还是脚，仿佛这黑暗之中，潜伏一只窥视人心的猛兽，那低沉的，凶恶的喘息声，颤动着李天的神经，让他的大脑窒息。仿佛停止了运转一般——这就是黑暗，那吞噬着人心的怪兽。

“咚咚！”

“咚咚咚！”

黑暗的深处突然出来一阵低沉的声响，像是爪子敲动着岩石的声音。李天面带恐惧的望着那黑漆漆的一片，脚下意识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他害怕了，害怕从那漆黑一片的寂静里，伸出一个脑袋，一只脚，或者是，一只血淋淋的手。

“啊呼！”

冷汗从毛孔中渗出，打湿了李天的身体，他右手扶着墙壁，喘息着，那疲惫的模样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一般。他想要转身离开，却突然想起，即便是安全的身后，也同样的是一片绝壁——来时的路已经没了。

那来时通过的木门如同虚幻的影子，时间到了，就消失了，再也看不见踪影。如同过去的事情——过去的过去，没了就没了，再也挽回不了。

细细的风从洞口掠出，吹拂着李天的额前的碎发，染湿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他肌肉的曲线。这样的衣服，被这冷风一吹，显得刺骨的冰冷。

那渗入骨髓的寒气，如同一只诡异的冰冷的手，不断的抚摸着李天的脊柱。柔柔的，缓缓的，富于节奏的上上下下，却从来都没有舒适的时候，犹如一条滑溜的鱼，在后背上游弋着。

李天只感觉后背，因为冰冷而麻木，如同被冻结了一般。而且这种麻木正缓缓的蔓延向全身，从外而内，从表皮的冰冷到肌肉，到骨骼，到内脏。

到那些看见的，看不见的，所有的林林总总，尽都被冰封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寒冷的冻气就让他的身体佝偻了起来，就像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的眉毛上吊着两道霜，头发上铺着一片雪——花白的，如同老人的发色一般。

“源，你再不出来了老子就要死了。”

李天的声音轻微的，甚至是有些虚弱的。扶着墙壁的手，已经滑落了下来，整个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了靠在了粗糙的岩壁之上，手臂和石壁的摩擦，一阵生疼。

“哎！”

突然，一声叹息声在李天的脑海中浮现——带着弄弄的惋惜之情爱，撞击着李天的耳膜。听在李天的耳里，这声音却如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划破了黑夜的静默。

“源！是你吗？”

李天忍不住大喊了一声，这叹息声虽然短促，却让他无比的熟悉与亲切。在黑暗的洞口，这如同冰封一般的寒气侵蚀下，一声叹息，如同夏日的暖阳一般，温暖的沁入人心。

“你太让我失望了。”

源出现了，但出现的第一句话，却并不是指导李天如何逃脱这里，或是安慰他，给他信心，而是去请的点出了他的失望之情。

一名人工智能会有失望的感觉？如果是以前，李天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的。但现在，从源的语气中，他确确实实听到了一抹失望。

那是一种痛惜的语气，淡淡的，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似电波模仿出来的声音，也不似平时那种最普通的机械音，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种人类感情波动之后发出的声音。如同一名看透世事老人，语调中充满了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