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困他们的怪物身受重创,直到现在也没有露面,大概因为宁予在销毁它十六个单体之外也做了些别的事情,使得怪物在短期之内无法卷土重来。
其他人都在忙碌着处理走廊中的尸体,地面上的五具尸体扔下去就好,难的是那些陷入墙壁中的,又要消毒,又要防腐,绝对是体力活。
存放物资的房间同样受到了尸体污染,几个人不得不将柜子抬到别的房间去。钢制的柜子极其沉重,两个男人摇摇晃晃穿过走廊,柜子上的抽屉一时滑落,啪的掉在地上,因为他们腾不出手来捡,甘澜就过来帮忙,而两个人见她拿起了抽屉,就抬着柜子继续往前走。
甘澜把抽屉放到一边,捡起洒落的东西搁进去,零散的东西略微眼熟,其中正有她当日带来的匕首,她随手将匕首丢进抽屉,接着却看到了宁予的手机。
这东西不能打电话,仅能用来看电影和听歌,偏偏电影和歌曲也无法自由下载,只能找到什么就听什么看什么。
甘澜用掌心擦擦屏幕,按下开机键。
手机电量尚存,屏保便是她与宁予的合影。甘澜的喉头一时酸楚,忙划掉屏保点开文件管理,手机里储存的几个电影她都看过了,歌曲也没有称心的,翻着翻着打开相册,只见一屏屏全是她的照片,站着的、坐着的、睡着的,有些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丑得花样翻新,若她当时看见一定强迫宁予删掉。
相册按时间排列,记录着两人同行的时光。甘澜随手向下翻了几屏,突然看见一个眼生的视频,视频预览图是自己没错,可那画面上的眼神却呆滞无比,异常滑稽。
她随手按下播放键,画面里静止的脸开始做出可笑的表情。
这是她当日酒后的视频,宁予使坏录下了这可笑的片段。
画面里的她被宁予逗哭了,嚅嗫着扳动手指:“你不不能喜欢我……”
画面之外传来宁予温柔的、像烤棉花糖一样的声音:“说说你有多爱我,说得我开心了就留下来陪你。”
屏幕里正摆弄手指的甘澜突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甘澜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那个大眼睛的她认真地说:“你都不知道吗?我最爱你了呀!”幼稚的甘澜从兜里掏出一把糖,献宝一样递向前方:“我可以把糖都给你吃,自己一颗都不吃,这个糖可好吃啦!”
而后手机里便传出宁予忍禁不禁的笑声。
甘澜慌张地关掉画面,泪水瞬间糊住眼睛,她蜷着身体把头埋在膝间,悄然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试过自己活下去,可这世界已然是个活地狱,没有任何快乐可言,只有日复一日的寻找物资、更换生存点、在死亡威胁中入睡、在惶恐之中醒来,处处都是妖魔鬼怪,人人都包藏祸心,若没有宁予陪伴,她就只能孤孤单单煎熬过余生,那么此刻就死去和多活七十年,又有什么差别呢?
她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甘澜想到这里,突然做出了决定。她抹了把眼泪,拿起手机按下录像键,强做微笑:“嗨,大侄子!奇姐!宁予有些情况,我现在要去找他,就先走了,具体情况你听姚朵解释,如果有缘咱们以后见。”
然后她跑进卫生间,取回了藏在窗外的枪和匕首,检验过后全副武装上,接着出门找到姚朵。甘澜细细嘱咐姚朵,自己此番一走,不知道去哪,如果王毅回来后问起自己的去向,就把手机交给他,免得他搞事。
姚朵一向是温柔的性子,见拦不住她,就把手机收下了。
“那也太危险了,你最好等王毅回来再想办法。”
“我等不了了,再拖延下去恐怕宁予走得更远。不过你们放心,即便找到它,我也不会再回来了。我感觉宁予和那些东西还是有区别的,那些东西可以无氧呼吸,但是宁予却拿了呼吸器,所以我想这个时候,它应该就在市内某个高层上。总之看运气吧,我会一栋楼一栋楼的找。”
“但是那东西……它不是宁予啊!你知道它对你是什么态度吗?”
“我不准备和它继续宁予的关系,我只要跟着它,确定它不会以宁予的身体危害人类就好。如果它不愿意与我同行,我就离它远一点,如果它觉得我跟着它是个威胁,那就听天由命吧。”
甘澜这绝对算是自暴自弃,姚朵怎么能放心她出门?
“你这样不行,你把你的想法和卫星川说一说,有人商量总是好的。”
甘澜推开她的手,表情非常冷静:“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何况它身上还有我想要了解的秘密。我母亲失踪十七年,但它似乎有我母亲的记忆,假使它真的吞没了我母亲的意识,或许就能够告诉我她当年出了什么事。”
灾难爆发至今还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于灾难之后诞生的意识体如何能够吞没十几年前的人?这想法太过大胆,姚朵不禁问道:“你想多了吧?都十七年了,怎么能有那么巧的事呢?”
“当年我母亲乘机前往历比里斯参加研讨会,结果飞机失去信号,连飞机带人一直没有找到,后来过了限期,同机的八个人就都被认定为死亡了,可如果她没有死,可能只是失忆了,或者流落在哪个荒岛上现在又回来了……”
姚朵听闻这件事便征住了,向前抓住甘澜的手腕:“历比里斯空难?”
甘澜没想到除了她这样的亲历者,竟然还有人记得这条十七年前的旧事,何况当时姚朵也就六七岁而已:“你知道这事?”
姚朵握住她的手越发用力:“阿姨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