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陆续给我注射了几种神经阻断剂,这些东西的作用是削弱人的自控力,制造普通手段不能达到的痛苦,听说过中情局违规逼供使用的吐真剂吗?那是同一种东西。总之复合药剂的效果很强,加上那个剂量,当时就算他们让我背着炸药包和我爸同归于尽,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做到。”
甘澜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心想他绕圈编了这么一出谎话,到底想抖什么包袱?
“然后呢,他们让你交代了什么机密?”
宁予隐而不说,单交代结果:“最后他们信任了我,确定我是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伤害无辜者的人;确定我没有宗教信仰,没有极端的思想倾向;确定我对人类文明的理解方式和他们相对吻合。得到这些回答之后,他们就放着我不管了。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惊奇,这么一大群人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大一个局来试探我,居然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好人!结束之后,男人指了指我对面的摄像机,说我和他交谈的全部过程都在里面,我清醒以后,可以根据录像确认自己有没有泄密,然后决定要不要把这件事汇报上去。”
甘澜认真的听着,感觉这个东西可能吸纳了一个悬疑片编剧,故事编的有模有样。
“后来怎么样了?”
“他警告我最好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我既然在他们的发展名单上,也一定就在它的监视名单上。”宁予说到它的时候,还原当时男人的动作,竖起了一根小指:“那个男人说它渗透在方方面面,完全无法抵抗,而我回到实验室不出七天,它一定会来确认我有没有接触他们。所以七天之内,我要警惕一切想要采集我血液的人,如果被它发现我血液里未代谢完的药物,它一定会处理掉我。”
“哦,那可真厉害啊!”甘澜夸奖着她想象中的编剧。
“飞机落地后,男人和他的同伴相继离开。离开之前,他跟我说了四个数字,3449,让我务必记住。当时我的症状已经缓解,进入市区后立刻找了家旅馆,反反复复看了录像,那个男人似乎真的只是针对我个人,对我的工作毫不关心。我心里很矛盾,决定还是回实验室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把这事汇报上去。然后我就把录像藏在旅馆衣柜下的缝隙里,因为这个东西一旦带进单位,肯定会被收缴,那我在飞机上的遭遇就全暴露了。可没想到回到单位的第二天,市红十字会就下来一个文件,号召机关单位参与骨髓配型,为本市一位身患白血病的大学生献爱心。”
哦,原来包袱在这里,甘澜捧哏道:“这是要抽血?”
“但我们单位不受地方管辖,市级文件按流程是传不到这里的,开始我觉得是收文件的人开小差了,但没想到第二天,红十字的献血车竟然开到了门口。非相关单位的外来车辆进院,这还是我们单位建制以来头一遭。”
“可配型不是自愿的吗?”
“是的,所以我拒绝了。”想到往事,宁予笑了一下:“同事们知道后都感到不可思议,说我假期遭遇事故,可能还没走出心理阴影。”
宁予跳湖救人,昏迷了一个月,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跳河的女孩子怎么样。若甘澜听他说拒绝救人,想必也会觉得他不对劲。
大家对好人的期待值总是更高一点。
“这件事本身已经很怪了,然后隔了两天,卫生局不知道搞什么鬼,突然把我们单位划为疫区,莫名其妙就说当地出现了变种流感,要派人过来接种疫苗。我在飞机上已经挨了好多针,落地又要打针,感觉把这辈子该打的针都打完了。”
“接种疫苗不需要验血吧?”
“起先我也这样以为,可轮到我的时候,防疫员突然说我有流感症状,需要抽血检查。可是我面色正常,不咳不喘,脸上连个痘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流感症状呢?但这时候拒绝已经来不及了,他都把我的血液样本收进了箱子里。我想起飞机上那个男人的话,感觉很不好,就装作担心自己生病的样子跟在防疫员身边,不停问东问西,后来趁他上厕所的机会,把箱子里我的血液样本替换成了大鼠的血。如果他真是去做病毒检测,不可能检测不出里面不是人血,但如果他拿去分析血液里的药物成分,肯定什么都测不出来。而后防疫员果然再没有消息。那个时候我才相信飞机上的男人没有骗我。它真的存在。”
前面的铺垫实在太长,甘澜有些忍不住了:“这和你昨天的变化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急。陷入这场摸不到头脑的斗争后,我做事变得特别小心,也没有将飞机上的遭遇告诉任何人。半年之后,也就是灾难发生的前五个月,我收到了一封父亲寄来的信,因为是他的信,所以没怎么审就送进来了。这封信有点奇怪,信纸最下方有一段字体略显生硬的字,似乎是刻意模仿了我父亲的字体。那个段落写得是我表弟的一桩糗事,大意是他折断脚趾获得几千块赔偿,其中嵌入了3449这个数字和一个各大城市里都存在的地点,还说若我有气息周转不灵,入地无门之时,自可以学我表弟得些许周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