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面上温婉大方,行止得当,只她自家事儿自家清楚,对着这样热乎的关夫人,她已是紧张得手心里都出了层细汗。
好在他一直留在屋里,分明听出关夫人与她聊的,是女儿家贴己话。他也不过抱了燚哥儿放在膝头,稳稳落座,丝毫没有暂避的打算。
他这般行事,看在关夫人眼中,不由暗自琢磨:莫不是世子平日严正过了头,对着中意的姑娘,放不下脸面,打探人家家里事或是私下里喜好?再想他惯来手腕强硬,说一不二,这性子,要讨姑娘家欢心,委实不易。
于是阴差阳错,关夫人会错了意,对七姑娘问话也就越发殷勤细致。一心想着能套了话,成全他才好。
他端坐一旁,眼睁睁看她如坐针毡,面上佯装镇定,玉白的耳朵背后,悄然爬上抹粉粉嫩嫩的红云。他眼底深藏着笑意,忽然出声叫人换茶。
七姑娘趁机缓一口气,偷眼瞄他,回头正好碰上他戏谑又宠溺的眼神。她吓了一跳,急急忙忙错开眼,万万没想到,当他阿姊跟前,这人也不知收敛,没个正形。
关夫人坐在上首,将他二人一番显而易见的眉目传情看在眼里,顿时怔了怔。好半晌,这才后知后觉,醒过味儿来。世子留下哪里是为行那窥听之事,原是为了陪着人,怕姜姑娘面浅,离了他会不自在。
心头好笑,护人护得这般紧。难道她还能吃了那丫头不成?暗嗔他一眼,关夫人心领意会,转而回头问起待会儿要用的饭食来。
七姑娘两手捏着锦帕,不声不响。傻子也能看得出,关夫人半道关心起吃食,这个点儿,离正午尚早。若非看出他与她之间,那点儿羞人的苗头来,好好问着话呢,怎会无疾而终。
重新上了茶,燚哥儿给七姑娘指一指茶碗,只说家里有一套去岁阿舅派人给送的,整套羊脂玉的茶碗,比别院的好看。却是小孩子心性,喜欢对人显摆他欢喜的人,对他的疼爱。
七姑娘顺着燚哥儿的话,夸奖几句。却听上首关夫人捂着帕子,借着过问饭食,抽空对跟前的婆子低声埋怨:“方才便是我一时想岔了,你怎地也不吱个声儿?他留下原是舍不得人,倒叫我闹得,这事儿还真是……”
她感官本就比常人敏锐,虽则也不是一字一句,分毫没有错漏,却也听了七七八八。她尚且能听清,那人自不在话下。
七姑娘脸红,偷眼瞪他一回。那人一边好耐性的哄着燚哥儿,一边深深瞥她一眼,似笑似非。
也不知他俯身对燚哥儿说了什么,七姑娘只见小小的孩童,本还安静坐着,听了他话,眼珠子骤然亮起来,再是坐不住,吵着要去园子里耍玩。
关夫人闻言,赶忙仔细交代一番,总是着紧燚哥儿,便一道往前边儿去。
七姑娘与关夫人稍稍落在后面,只见那人抱着燚哥儿,高大的身形越发显得伟岸挺拔。偶尔他会伸手替燚哥儿正一正帽檐,从身后望去,他清俊的侧脸,轮廓竟显出别样的柔和。
她看得有些入了神,只觉他待孩童当真是不一样的。这时候,却闻身旁关夫人一身喟叹,刻意放缓了步子,似有话对她讲。今天给补更。晚上发,亲们可以明天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