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是在夸她吗?
庄梦蝶也认为自家哥哥夸的是顾瑾瑜,她撇了撇嘴儿,她都知道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三胞胎,顾瑾瑜是顾家抱错的孩子,那个丫头才是真千金!
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她谁也不喜欢!
兄妹踏上了返京之路。
马车走得老远,顾瑾瑜还没从安郡王的夸赞中回过神来。
安郡主这样的天之骄子,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只不过绝对大多数人都是痴心妄想。
可如果……是安郡王先对哪个姑娘动了心呢?
据她所知,安郡王还不曾议亲,他方才那句话……是不是在暗示爹娘什么?
顾瑾瑜偷偷地瞟了顾侯爷与姚氏一眼,二人神色平静,显然都没往这面上猜。
她不由有些着急。
爹在这方面是个榆木疙瘩,指望他是不成的;娘如今心里又只有亲生的女儿,根本顾不上她。
如果……如果娘知道安郡王对侯府的姑娘有意?会不会让顾娇嫁过去?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顾瑾瑜就脑补了许多。
她心烦意乱,一方面是安郡王的夸赞勾起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另一方面,她迫切想要回到京城,找淑妃娘娘拿主意。
顾娇这边拿到了铁铺的农具,农具有点儿多,是回春堂的伙计去拿的。
临走时,老铁匠叫住她:“小兄弟,你家小姐姓什么?”
伙计道:“你说顾姑娘啊?她不是我家小姐。”
老铁匠一愣:“啊?那她是……”
伙计并不知顾娇行医的事,他道:“她是我们东家的朋友。”
老铁匠问道:“能劳烦小兄弟告诉我她住哪儿,我好上门给她道个谢吗?”
伙计哦了一声道:“顾姑娘交代过了,若是成功了,给她免了农具钱即可。”
老铁匠:“可是……”
没可是了,伙计带着几大车农具离开了。
老铁匠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半山腰那块空地顾娇暂时没动,她雇了附近的村民,在山上开垦出一大块药田,又挖了一个鱼塘并一条沟渠,从瀑布下方将水引入鱼塘之中。
顾琰的暗卫成了开山的苦力,天天被派去挖渠种地,一个月下来,二人从小白脸晒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黑炭。
转眼就入了秋。
今年的夏季并不算格外炎热,反倒是反扑而来的秋老虎热得人汗流浃背。
萧六郎一行人来省城有一段日子了,在林家的悉心安排下,他们住进了距离省城贡院最进、最奢华的一家客栈。
周管事几次提出请萧六郎到府上做客,都被萧六郎拒绝了。
林成业近几月被萧六郎折磨得有些苦不堪言,去清泉镇时还是个小胖子,回到省城人就瘦了两圈。
萧六郎每每给他讲题时,他都能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也不明白萧六郎为何如此学识渊博,比府上的西席先生们加起来还厉害。
只不过,一轮到萧六郎给他出考题,他就歇菜了。
他好歹是经历过县试、府试与院试的人,一般的考题难不住他,可萧六郎出的是题吗?是刀子啊!
其实就算四书五经也是有考试范围的,有些篇章要重点记忆,有些则不用。
萧六郎不管这个,他随手出一份考题,就有半数以上是重点篇章之外的。
林成业一个头两个大,生生被萧六郎给考瘦了。
林成业向冯林诉苦,冯林哦了一声,道:“你误会他了,他不是故意不是考重点篇章,他是压根儿不知道哪些是重点篇章。”
人家就从来没划过重点,直接从、头、背、到、尾!还一字不差,倒背如流!
饶是背萧六郎如此折磨,林成业回省城后仍没有选择住回府上,他与萧六郎、冯林一道住在了客栈。
乡试一共考三场,每场考三日。
第一场在八月初八,也就是明天,客栈里住的全是乡试考生,整个客栈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唯一淡定的可能就是萧六郎。
冯林原也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他有太多事要做,导致他都顾不上紧张了。
“小林子,过来帮忙!”冯林将林成业叫去了客栈的小厨房。
这间小厨房是林家花了大价钱租下的,还给安排了一个专程的厨子。
乡试不管考生的伙食,厨子打算给他们做,被冯林拒绝了。
临出发前,顾娇给了他一张单子,上面记录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相关食谱。
食谱分类很细,顾娇连天气都考虑到了,如果天气凉,便采用第一份食谱;如果天气热,便采用第二份食谱。
“饼子、肉干、桔子、酱菜……”
冯林与林成业在灶屋捣鼓了一下午,总算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齐全了,肉干是自己烤的,肉香四溢,把整个客栈的考生都馋坏了。
酱菜是前几日便开始腌制的,如今恰巧腌好,冯林装了三小罐子。
饼子不能久放,是厨子天不亮起来做的,冯林叮嘱饼子必须要干,一点水分也不留。
每个省城的乡试都有正副两名主考官,皆由朝廷委派。
他们与当地的监考官们初六便进了贡院,先举办入帘上马宴,内帘官进入后堂内帘之处所,由监考官封帘。
内帘官又称阅卷官,他们从进入之日起一直待到乡试结束,批阅完所有考生的试卷方可离开。
整个过程或可长达半月,在此期间他们不得与外界接触,就连外帘的监考官们也不能交流往来。
初八这日,考生们早早地来了考场。
每一场虽说有三日,可真正考试只有中间一日,第一日为检查入场,第三日为检查离场。
大清早,贡院外便排起了长龙。
萧六郎三人来得不早不晚,排在了第一百多位。
他们不急,却把一旁的周管事急坏了。
乡试不让人代为排队,否则他们林家能把贡院外包圆咯!
“水拿好了吗?”周管事问林成业。
林成业点头:“嗯。”
周管事又道:“吃的都带了吗?”
林成业再度点头:“带了。”
两个字还是能说得不结巴的。
周管事仍放心不下:“那……衣裳穿得厚不厚?恐夜里凉着了。”
“热。”林成业说。
周管事叹气,唉,今年天气反常,该热的时候不热,该凉的时候又不下凉,听说乡下的庄稼都长得不好了。
周管事还想再交代什么,林成业蹙蹙眉:“你走,烦。”
周管事:“……”
“哎呀!”
周管事刚走没两步,被冯林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就摔了。
“咋啦?”他回头问。
冯林道:“忘记把这个给你们了!娇娘说要是天气热,让咱们把这个带进考场,能提神醒脑,还能驱蚊止痒。”
是三瓶风油精。
只是顾娇把玻璃瓶换成了翡翠瓶,加上瓶塞后又用腊封了口。
“这个能带吗?”周管事问,乡试除了水和吃食,别的啥也不能带。
冯林解释道:“这个能外用,也能内服,娇娘说,要是有人问起,就喝给他看。”
萧六郎的眼神有些微妙:“你们现在很熟啊……”
冯林还没察觉到同伴的危险目光,嘻嘻道:“从前是我不懂事,误会娇娘了,其实她人特别好!六郎,真的,能讨这样的媳妇儿是男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也想……”
萧六郎目光如刀,终于让冯林忽视不了了。
冯林悻悻地缩了缩脖子,道:“好嘛,我不想。”
萧六郎接过了风油精。
又是那个箱子里的奇怪东西么?
这种文字他见过,那夜从箱子里滚出来的东西上面大部分都有这种文字。
不过那一夜,他没见到这几瓶绿绿的小东西。
所以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小箱子就是能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总是不重样?
它是有什么奇特的障眼法和机关吗?
既然这几瓶是药,那么之前见到的那些会不会也是药?
它是个小药箱?
聪明如萧六郎一时间也没弄明白顾娇的小箱子,很快,轮到他与冯林、林成业依次被侍卫搜身了。
冯林为表明他们带的是水,打开瓶盖喝了一滴,差点没那味道冲死!
娘呃,这也太提神了!
进入考场后,考生们被分到了各自的考棚,也有人管它叫号房。
号房简陋,只有两块木板,一块用作桌子,一块用作椅子,分别嵌在号房两侧的凹槽中。到夜里时,考生将两块木板拼作一张床,就此对付一晚。
这三日中考生不得离开自己号房,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
第一场考的是默书与诗文,按理说,是《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者《大学》一文、《孟子》一文,加上一首自己作的五言八韵诗。
可今年的乡试考题格外变态,居然加试了一文——《孝经》。
严格说来,《孝经》并不长,只有不到两千字,可问题是……它不考啊!
不考谁背,对叭?
看到要默写《孝经》时,林成业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是吓的,是激动的!
因为萧六郎、考、过、它!
萧六郎是十分严格的老师,但凡林成业不会做的考题他都会重考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直到林成业会了为止。
林成业不仅瘦了,还年少秃头了,都是被萧六郎折磨的。
然而这一刻,林成业简直爱死萧六郎的折磨了!
林成业知道背《孝经》的人肯定少,单单第一门他就得领先多少考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