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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巡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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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万淳去后,众人继续喝酒,相互恭维,杯来盏去,兴致高昂。任是非为了拖延时间,更是大逞口舌之能,恭维得南越众人,人人大喜。半个时辰后,众人兴致不仅不减,反而更增。

正值吕嘉给赵兴上寿,他伸手刚要端酒杯,见杯中酒水晃动不已,他喝了不少酒,有了七分酒意,也未在意,还是端在手里。有心思灵敏的大臣,见杯中酒水晃动,奇道:“咦,这是怎么了?”随即听得蹄声如雷,正向王宫而来,叫道:“啊哟,哪来的这么多马?不好,有人造反。”一语提醒群臣,无不相顾失色,均想道:“吕丞相有不臣之志,谋之久也,定是他无疑。”道:“丞相使不得。”更有的道:“吕嘉,你敢阴谋犯上,这可是抄家的大罪,你可要三思而行。”

吕嘉酒意上来,一时未会过意来,脱口而道:“什么使不得?有什么使不得?”随即回过神来,大吃一惊,手一松,手中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满地,酒意全无,道:“你们谁要造反?”话一出口,心道:“不好,定是王爷要拿老夫。”站起身来,在两个侍卫护卫下,向门口跑去。群臣见吕嘉如是说,心道:“不是他,还有谁?”大是奇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大摇其头,以示不是。

任是非哈哈大笑,道:“丞相何事惊慌?”吕嘉道:“回钦使大人,有人作乱,老夫职责所在,去查个明白。”任是非道:“丞相也真是的,每次出行,都要带那么多人,他们酒喝醉了,打架斗殴,寻常之极。”一语提醒吕嘉,心道:“老夫大军在外相候,就算有人作乱,又奈何老夫?”胆气顿壮,心道:“老夫千万不可在群臣面前惊惶失措,给他们瞧扁了,要不然将来身登大宝,难以服众。”

任是非教训他道:“丞相太不知高低,这种小事,差一人去瞧瞧就行了。还要自己去,太也不知天高地厚,办事不知轻重。以你这点才能,也能当丞相,真稀奇。”吕嘉心想自己身登大宝,终归要天朝承认,让钦使大人小瞧自己,大大的失算,道:“大人教训得是。”吩咐一个侍卫出去探个明白,又回到坐中。

任是非道:“王爷,可曾想到是何人造反?”赵兴也听得蹄声,心道:“本王并未下令调集兵马,这是谁的人马?定是吕嘉发难了。”吕嘉有不臣之志,蓄之已久,赵兴深知,一听得蹄声,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后见吕嘉说不是他造反,心道:“既然不是他,本王还有什么好怕的?”胆气大壮,道:“大人放心,南越虽是小邦,群臣忠心为国,不敢有他志,虽不及中华上国,倒也还国泰民安,安守臣职。”

任是非把一切瞧在眼里,心道:“赵兴是他妈个草包。”向太后瞧去,太后晏然自若,向任是非行礼道:“多谢钦使大人。”任是非心道:“太后心思倒也转得快,居然知道是老子在捣蛋。这南越王怎么不让她来当,却让赵兴这草包来当。”道:“圣意如此,太后不用谢。”

太后站起身来,朝北拜将下去,口中喃喃祝祷不已。南越君臣见太后向北而拜,不明所以,太后拜了,自己焉得不拜,忙跪下向北叩头,嘴唇翕动,不知说些什么。

南越群臣如此做作,任是非心道:“太后是感谢天恩浩荡,派老子诛吕嘉凶相,你们又感谢什么?是不是你们老婆偷汉子,要皇上派老子来捉奸夫淫妇?呸,就算你们老婆都偷汉子,这点小事,又怎能惊动皇上。”心想要是吕嘉的老婆偷汉子,这老乌**上定是绿油油的,和刘安老乌龟差不多,想起让刘安戴绿帽子的事来,得意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吕丞相,是有人造反,你猜猜是谁?”

吕嘉已笃定是自己的人斗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笑道:“大人爱开玩笑。我国清平世界,不会有人造反。”任是非奇道:“不会有人造反?真是奇哉怪也。有人造反,一点不假,要不然,老……本钦差怎会来此?丞相,你倒猜猜,这人是谁?丞相大才,定然一猜就中。”得意之下,差点说出老子两字,总算缩嘴得快,才未出洋相。

吕嘉心道:“他果然是冲着老夫来的。”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跑。任是非向朴天正一使眼色,朴天正身形一晃,拦在吕嘉身前。任是非道:“丞相请留步,本钦差话还未说完,你就走了,太也不懂礼貌。”侍卫见朴天正拦住去路,伸手向朴天正推去,朴天正左手一伸,抓住他腕脉,顺手点了他的穴道。侍卫牛高马大,哪是朴天正的对手。

任是非道:“朴大哥,要是丞相不懂礼貌,不听话,乱跑的话,就点了他的穴道。”朴天正道:“大人放心,下官理会得。”当着南越君臣之面,朴天正不好称钦差大人为兄弟,改称大人。

任是非得意洋洋地道:“吕丞相,这造反之人,就是你这老乌龟。”对赵兴道:“王爷,反贼伏法,可喜可贺,怎能不浮一大白?”端起酒杯,做个请的姿势,南越君臣当此情势,不敢不端酒杯。赵兴心道:“外面有吕嘉三千家将,胜负之数难以预料,怎能说反贼已伏法?未免太过。”太后道:“正是。”端起酒杯,道:“老身就以这杯水酒,多谢大人。羽林军一到,区区逆贼焉能有所为?还不举手擒来。”最后这句话,是在点醒赵兴。南越君臣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来的是羽林军,难怪不得,声势如此之壮。”随即担忧,心道:“要是天朝意不止诛吕嘉,而是乘机灭国,南越焉得保全?”身在险地,担心不已。

任是非和南越君臣喝了一杯,调侃道:“咦,吕丞相,你怎么不喝?这杯庆功酒,你能不喝?”吕嘉心中雪亮,知道上了任是非的当,他本以为,即使任是非冲他而来,要下手也要过得一天半日,任是非驻兵于城外,言笑晏晏,疑心尽去,哪曾想到,任是非下手如此之快,席间借口眩耀,派人取人参,竟是派人调兵。此时于任是非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可大势已去,为时已晚,哪里还会喝这杯抓获自己的庆功酒。朴天正凑任是非的趣,端起酒杯,捏开吕嘉的嘴巴,灌了下去。任是非击节赞道:“痛快,痛快。”

任是非道:“走,我们去瞧官兵抓贼。定是好得很,这热闹不可不,不可不。今天不,明天就没有了,不要错过,千万不要错过。”唠叨不休,率先向外走去。

太后对任是非大是佩服,心想圣上英明过人,用此果敢若斯的娃娃钦差,真是有眼光。此人年纪小,童心太重,不够正经,凡事有三分胡闹,这热闹他是要凑的,自己身为东道主,不可不陪他一起疯,率领赵兴君臣,也跟了出去。

朱买臣等人深知他的为人,知他童心大起,只得跟了出去。朴天正伸手点了吕嘉的穴道,推搡着,也跟了出去。

任是非向斗场一瞧,吕嘉的家将黑压压倒了一地,还有两百来人在作困兽之斗,曹万淳指挥羽林军,把他们团团围住,瞧形势,过得片刻功夫,就会全部抓获,心道:“老子运筹帏幄,决胜千里,拿手好戏,要是不亲手抓几个家将,立下战功,别人定会说老子孬种,光说不练。”伸手在吕嘉脸上拧了一把,笑道:“老乌龟,就让你瞧瞧老子的手段。”展开浮光掠影身法,晃得两晃,已到斗场,拳打足踢,指点掌击,家将纷纷倒下,不片刻间,两百来人尽数被他打倒。任是非得意洋洋地道:“捆起来。”少年钦差不仅诡计百出,而且勇猛过人若斯,羽林军无不大喜,精神百倍,对他的话恭奉唯谨,七手八脚地将一众家将绑了起来。

任是非晃得两晃,来到吕嘉面前,在吕嘉脸上摸了一把,得意万分地道:“怎么样?”吕嘉谋划数十年,竟被任是非弄得转眼成空,王霸雄图,尽归尘土,心中怒极,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向任是非脸上吐去。任是非头一低,让了开去,双眉一轩,双眼一翻,大怒道:“老乌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凑老子的趣。”太后笑道:“大人,吕嘉之怒,正是大人所喜,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任是非立时眉花眼笑,连连点头,道:“对,对。太后见识高明。”一高兴之下,大赞起太后来了。

太后微微一笑,道:“大人,这些人如何发落?”任是非道:“请王爷派人把这些奴才关入牢里,容后慢慢发落也不迟。”摸摸吕嘉的脑袋,道:“逆首已得,余党未除,直捣龟巢,把龟子龟孙龟重孙龟玄孙统统抓了起来,才是当务之极。”太后心道:“龟巢?”随即明白,道:“大人所言极是。”吕嘉相三王,威权极重,私养军队,欲图不轨,太后和赵兴,早有诛他之心,可力有不能,哪曾想到,皇上明见万里,派人来诛此凶相,手到擒来,大喜过望,立即调来军队,把一干家将关入牢里,严加守。

任是非召来曹万淳,询问情况,曹万淳禀报说,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任是非连赞干得不坏,道:“通令三军,此间事了,本钦差定会好好地赏赐一番。”曹万淳知道任是非大方,上次赏了每人一百两银子,这次打赏,不会比上次少,大喜,谢过任是非,自去传令三军。羽林军得令,开心不已,欢声雷动。

任是非道:“龟巢在什么地方?哪位大人领路?”吕嘉作威作福,群臣敢怒不敢言,此时被擒,群臣无不心中大快,均愿为任是非带路。太后道:“就由老身带路。”任是非连道:“不敢。”太后道:“钦使南来,一路劳苦,为定敝邦,老身怎敢惜区区之体,不尽绵薄。”带领赵兴君臣,当先领路。任是非见太后意坚,不好再说,传令羽林军,向相府开去。

相府离王宫不过三里路,片刻即至。任是非令羽林军把相府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出入,率众将进去拿人。

相府中人听得王宫喧腾,不知发生何事,还以为吕嘉作乱,心想丞相作乱,国中无人可制,大事可成,自己定会升官发财,忍不住开心。正自开心,汉兵突至,把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得举手受缚。

任是非把相府人众尽数抓了起来,这才带人去开府库。这本事在淮南王府练得炉火纯青,举手之劳而已,打开府库,里面尽是金银珠宝,一点之下,竟有一千三百多箱。任是非大吃一惊,心道:“这搜刮民财的能手,北有刘安,南有吕嘉。老子叫他们老乌龟,有先见之明。”吕嘉位在丞相,权势熏天,南越税收,半入相府,不意竟有如此之多,南越君臣无不大惊。

任是非心道:“这是他们自家的事,羽林军犯不着搅在其间,要不然,别人还以为老子贪财。”道:“太后,老乌龟竟这样厉害,搜刮了这么多,羽林军搬不动。”太后明白任是非的意思,心想此人难得,别人见了这么多财物,即使不要,也要瞧上一瞧,他竟是不瞧,大为佩服,道:“不敢劳动天兵。”赵兴传下王命,调来一万军兵,搬运财物。

一切弄妥,天已昏黑,回到王宫,任是非命人将吕嘉押回大营押。太后命人重整杯盘,再开筵席。这一次,又是另一番光景,任是非大言炎炎,不住地插科打诨,逗得众人不时大笑不止。太后收起小瞧之心,诚心相谢,不住口地称赞任是非英明果敢,把任是非乐得嘴也合不拢了。

酒宴罢,任是非一行回到军中。召来曹万淳等将领,重申军纪,才取出银票,连夜打赏。军卒每人两百两银子,军官,将军,少者一千两,多者两万两,各有差。三军得赏,无不大喜。

众将去后,营中只有任是非,朱买臣,朴天正和风天南四人。朱买臣道:“南越主暗臣强,乱象也。一切凭太后支撑,太后一旦晏驾,早晚有事,劳动大军。兄弟何不乘此机会,劫其君,夺其国,并其地,此一劳永逸之法。”

任是非不意朱买臣竟说出这种话来,吃了一惊,双手乱摇,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大哥说,南越王忠心可嘉,定要保全,若行此事,何以向天下交代?岂不失信于天下?”

朱买臣叹道:“皇上仁慈,臣不敢有异言。南越乱象已显,他日必有悖逆之事,不行此术,难有万全之道。要是发生在事北之时,的是堪虑。”

任是非道:“朱大哥所言有理,不可不虑。杀已降不祥,此事万万行不得。兄弟倒有个计较,朱大哥以为怎么样?”招招手,三人附耳过来,任是非细说想法。说罢,朴风二人大拇指一竖,赞道:“妙计,妙计。”朱买臣道:“此法虽是可行,也只是暂时之策,非长久之计。哎,当此情势,也只好如此了。但愿南越乱事发生在事北之后。”

四人闲谈一阵,各自宿了。天一亮,任是非起床,用过早点。时近正午,才率领朱朴风曹四人,径去王宫,求见赵兴。赵兴听说钦使到来,忙率群臣出来迎接。进宫后,一面吩咐厨下准备筵席,一面差人报知太后。太后得报,立即出来相见。

酒席摆上,太后和赵兴邀任是非一行入座,南越君臣相陪。任是非伶牙俐齿,纵横其间,无不如意,说得南越君臣无不兴高采烈,也不必细表。

正当众人高兴之际,任是非道:“本钦差此次南来,一则是王爷忠心可嘉,圣命本钦差褒奖;再则,皇上听闻吕嘉谋逆,图谋不轨,特命本钦差抓其归案。”太后道:“皇上明见万里。请大人转告皇上,越中君臣忠心朝庭,不敢有异心。”任是非道:“一定,一定。王爷忠心,可表天日,皇上开心得很,经常说起,说王爷忠心可嘉,天下表率。”赵兴大喜,道:“尽忠朝庭,微臣份所当为,不敢劳皇上挂念。”

任是非道:“皇上还说,赵王爷忠心可嘉,他手下的人自是可以信赖,要是派兵宿卫京师,最好不过。”南越君臣万料不到皇上如此信任,无不大喜。要知京师重地,等闲兵卒,哪有资格宿卫,皇上要南越派兵宿卫京师,自是极度信任。

太后道:“皇上如此信任我君臣,敢不效力。”赵兴接道:“这就下令国中,收集五万兵卒,请大人带回京师。”任是非心道:“你答应就好。老子这招叫釜底抽薪,老子把你军队调走,就算到时越中有事,你又何能为。你无兵无将,到时,老子一支轻兵,就可置你于死地。”道:“既如此,本使就辛苦一下。只不知,收集士卒要几日时光?”赵兴道:“要十来天。”任是非道:“好,本使就等十天。王爷忠心可嘉,本使虽是归心似箭,等等也无妨。要是别人嘛……嘿嘿。”赵兴见钦使大人,对自己另眼相,更喜,更不疑有他。朱买臣等人见任是非一番言语,说得南越发兵,无不暗暗点头,心想只要南越发兵,兵力大耗,到时也无能为力。

这事搞定,任是非心中高兴,大逞口舌之能,吹捧南越君臣,朱买臣和朴天正不停从中相帮,喜得南越君臣心花怒放,眉花眼笑。一餐饭,尽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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