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预计会有这样一场大雨,所以选在今日开战。
她跟一些西医打听过,如若一个人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重温一些旧事,对唤醒沉睡的记忆有很大的帮助。她不知道那些事对付江沅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只是现在想来,那时两人被隔在山上两天两夜,不能说她就真的无动于衷。她的心湖已然再不宁静,如同被投进一颗小石子,被她极力压制,还是有无数的气泡源源不断的冒了上来。
付东倾终于苏醒过来,之前听许婉婷说付译答应支援绥军的事,许是一时太过激动,眼前一黑反倒晕倒过去。
管家慌里慌张的叫来西医,检查之后是血糖过低导致的,给他打了针。等醒来方能进食,只是太多天没有吃东西,一时间也只能食少量的粥或者补品,进食量要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增多。
许婉婷嚷着:“这是造了什么孽吧……”
好在付东倾没多久便醒来了,厨房里一早就已经炖好了补汤等着,见人醒来,许婉婷马上吩咐下人端上来。
亲自喂他服下去,边嘱咐:“慢一点儿喝,别烫着。”
付东倾的嘴唇裂开了,起了一层的皮,微一张口,嗓音沙沙道:“妈,总司令可派人去支持绥军了?”
他非要确认一下才能安下心来。
许婉婷重重的叹了口气:“去了,去了,不然还真能看你去死么?到现在连我的话你都不相信了?你这样可让我们怎么办呢,不是专往我们的心口上戳刀子……东倾,你可不能再这样糟糕自己的身体。而且为着一个外人这样子为难你的父亲,不是要伤他的心。”
实则付东倾的心也是疼的,打他头也不回的从绥军的营地离开,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只要能助她一臂之力,他认了命,娶谁都好。却不能说自己的心就真的可以闭起眼来一条路走到黑去。有的时候很多情事无可奈何,他亦知道付译的难为,可是再多的难为跟她的性命比起来,都使得他再想不了许多。
许婉婷见他脸色苍白,羸弱得一张白纸似的,也不好真的再念叨他。就说:“先别想那么多了,把东西吃了再说,你再这样下去。不说身体会不会垮,命都要丢了。”
付东倾机械的张着嘴,将补品一口一口的咽下去。不知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味道却不能堪称甜美,咽进肺腑中尽是苦涩。
勉强捱下一碗之后,侧首对许婉婷道:“妈,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到现在他还不怎么能打起精神。
许婉婷就叫着下人们出去,接着为他关好房门。
下雨了,雨滴“噼里啪啦”的溅到窗子上,节奏凌乱,声声不息。
付东倾没有立刻躺回到床上去,而是望着窗外愣神。很久没有去听一场国外的交响乐了,以往闲暇的时候跟付江沅还是常去,不见得有多喜欢,听起来只觉得凌乱,觉得哪有中国的戏曲来得动听。再后来付江沅拉着他去,也便死活都不肯去了,就反拉着付江沅去喝酒。那时候两个人是江城出了名的不羁公子,年纪到了,不成家,也不见得跟哪个女人特别亲近。那时的两个人志同道合,却从不曾想会为了同一个心生嫌隙且不顾一切。
他听着窗外密集的雨声,每一下都似砸进他的心坎上。原本的一腔热望被浇熄,他知道有些事情妥协了,将代表着什么。连希望也一并泯灭了,他岂会不知。
段芳华不过将听说付东倾绝食晕倒的事,马上自军中赶了过来。
付府的下人告诉她:“段小姐,二少爷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段芳华脸颊通红,之前一直在奔跑,这会儿连气都喘不顺。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可是顾不上。听到付府的下人这样说,仍旧放心不下。喘息着道:“能让我见一见你们二少吧……”听下人说:“对不起段小姐,我们二少刚刚吵着累,又睡下了。”便道:“我是军中的护理,观察一下你们二少的病情就走。”
下人这才放她上去。
段芳华拾阶而上,每走一步心跳都又快又急。实则她不过是想看他一眼,看他怎么样了,否则她一定没办法安心。
下人将卧室门轻轻打开,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段芳华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