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板……”
林东见老友变成这幅模样,心里十分不好过,叫了一声左永贵,下面就说不出话来了。
左永贵双颊凹陷,颧骨高高的凸起,再也看不出以前肥头大耳的模样,满脸病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林老弟,谢谢你能来看我。”
左永贵上前握住林东的手,老泪纵横,自打生病以来,以前那帮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一个也没登门,反而四处恶语中伤。所谓患难见真情,生了大病之后,左永贵才对人生有了另一番感悟。
林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左老板,这可不像你啊,别哭了,尽让人看笑话不是?”
左永贵从裤兜里摸出手帕,擦了擦眼泪,“老弟啊,有些情绪实在是憋在心里太久了,见了你我是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本来我早想来看你的,但因为最近事情实在太多,直到今天才得了闲,来晚了,希望老哥你别怪我。”林东笑道。
左永贵叹道:“你是不知道,以前我没生病的时候,我感觉我就像是战国四公子,家中食客三千,每天人来人往,热闹的不得了。自打生了这病,忽然之间变得门庭冷落鞍马稀,那些个再也不登门了。”
左永贵是个爱热闹的人,为人豪爽,结交了不少朋友,对待朋友真心实意,而生病之后大部分朋友都弃他而去,这种心理落差让他倍感失落,再加上身患重病,忧生忧死,心情更是一落千丈,对人情冷漠,只能唏嘘嗟叹。
“陪我出去走走吧。我一个人的时候压根没心思出去散步,整日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左永贵笑了笑,林东能来看他,证明他做人并非是完全失败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好啊。”
林东和左永贵出了门,天色渐渐变暗,挂在天际的夕阳又只剩一点露在外面,染红了半天的云霞,日光失去了温度,走在小区内的树荫下,微风徐来,说不出的惬意凉爽。
左永贵走的很慢,步伐迈得很小。
林东问道:“左老板,怎么不见你的家人?”他想这个时候左永贵身边应该有家人照顾的,而刚才除了看见一个佣人之外,那座豪华大宅里似乎就只剩下它的主人了。
左永贵凄然一笑,“家人?都被我伤透了。”
左永贵嫌弃原配的老婆不够漂亮,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离了婚,而儿子也因此和他结下了解不开的仇恨,自打去美国读书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听说已经在那边成了家。
林东无意中触及到左永贵的伤心事,略带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该多嘴问的。”
左永贵摆摆手,“没事,林老弟啊,自打生病了之后,我发现我的时间多的没地方大发了,所以就开始回忆过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的后悔。我本来有家庭,有老婆儿子,老婆贤惠,儿子聪明,都是我作孽,要我现在自食恶果,只怕是死之后连个送葬的也没有。”
林东道:“你别把问题想的太坏,你儿子毕竟跟你有血缘关系,血浓于水,骨肉亲情是如何也割舍不断的。”
左永贵却是摇了摇头,当初做了多么对不起家人的事情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也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老弟啊,我现在是真的相信有因果报应这回事了。以前我就是作恶太多,才落得今天这下场的。”左永贵叹道,言语之中流露出的尽是悲观的情绪,他宁愿喝酒喝死或者被车撞死,也不愿这样活受罪。这天底下他最爱做的就两件事,一是喝酒,而是玩女人,而现在这两样事他都不能做了,叫他如何不痛不欲生。可接受死亡是需要勇气的,毕竟每个人都有求生的**,左永贵还没有勇气去轻生。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惜。左老板,你该珍惜剩下的时光,做一些补救,不论有没有效果,只要做到问心无愧,这就足够了。”林东帮不了他什么,只是把作为朋友应尽的责任做到,将自己该讲的话说出来。
左永贵缓慢的朝前走着,看着西天漫天的红霞,顿生感慨,“林老弟啊,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就跟夕阳一样,就快要沉了?”
“这得看你的心态了,如果你继续这样悲观下去,那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就是日暮黄昏了。如果你振作起来,将这次大病作为一次契机,作为你重生的起点,挥手作别过去骄奢淫逸的生活,那么我觉得用初升的朝阳来比喻你较为恰当。”
听了林东之言,左永贵沉默了许久,半晌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停止了腰板,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几分豪迈,笑着说道:“林老弟,我决定听你的。人终有一死,与其成天在焦虑不安中度过,不如让自己过的开心些。”
“你能这样想就好。”林东欣慰一笑。
左永贵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对人生的感悟却是那么深刻,我左永贵真是比你白吃了许多年饭。老弟,我这一生很少夸人,今天我不得不说,你比我强,比苏城好些牛逼人物都强!”
林东道:“这月农历二十八是我结婚的日子,很快我会让人把喜帖送到你府上,到时若是身体情况允许,希望左老板你一定过来喝杯喜酒。”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