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满头冷汗地醒来,他回忆着那个司机通红的双眼和狰狞的表情,那人分明是故意想要撞死他,问题是,贺林一个普通人,平常也是和气生财,不跟人有多少摩擦,谁跟他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要置他于死地呢!贺林百思不得其解,这会儿醒过来,本来以为是老天爷开眼,还想着警察来了,就说那人是故意谋杀,哪知道他一抬眼,就发现自己身上半点伤也没有,他呆了一呆,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的老式架子床||上,床||上还挂着那种白色的棉纱的帐子,这种床早十年就没人会做了,就算是农村里面,一般人家还是喜欢买那种西式的床,至于蚊帐,更是没了多少市场,就算人家嫌弃蚊香片蚊香液,用的蚊帐也是那种帐篷式的,有几个人家还用这种沉重难洗的棉纱帐子!
贺林伸出手来,看到的是一双很小的手,手上还带着一些圆珠笔油留下来的污渍,他呆了一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床边上有一个五斗橱,同样是很多年没见过的款式,贺林记得他妈林红的陪嫁里面就有这么一件,只是后来房子招了白蚁,那些家具也被白蚁啃得差不多了,他就再也没见过。
五斗橱的边上就有穿衣镜,他对上了镜子里的人,不由傻了,镜子里那个人分明就是十多年前的他,穿着发黄的汗衫,格子的长裤膝盖上还有两块补丁,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他是在做梦吗?
贺林梦游一样,从房间里面出来,神情恍惚,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了他:“哎,小林啊,醒了啊,舅妈正要来找你呢,这天气热,你||妈那边也是放不住了,你舅已经找人选好了坟地,过一会儿就该把你||妈送过去了!”
贺林只觉得一道雷迎着自个劈了过来,整个人都木了,他嗫嚅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舅妈,你说我妈……”
这个女人就是贺林的小舅妈胡凤,要说她有什么坏心,那倒是没有,但是为人斤斤计较,也嘴碎,不过,这也是许多人的通性,胡凤当初虽说对贺林不怎么样,但是多半也是穷给闹的,贺林的小舅林成没什么大用,性子也有些窝囊,胆子也小,宁可在老家这边打一些赚不到几个钱,还比较辛苦的零工,也不肯出去,因此,家里日子一直比较紧巴,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用,贺林的表弟只比贺林小一岁,花销也大得很,哪里能再养一个半大的男孩。贺林一开始还觉得怨恨,但是后来在社会上混过一阵子之后也明白了,天底下没有谁有义务对你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因此,后来贺林挣了些钱回乡,还是照旧跟小舅他们家来往,表弟林丰后来没考上大学,到城里面打工,也是贺林帮着牵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