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氏早就防备着她这一招儿,笑道:“哟,我们是贫苦人家儿不假,可不是一般的屯里人,我们老爷可是有功名的黉门秀士,这是如今伸腿儿去了,若是在时,我们大姐儿可是乔小姐,谁敢唐突了?”
三仙姑见婆娘还要敲上一笔,心里着实恨她,冷笑一声道:“瞧太太这话说的,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便是尊称姐儿一声小姐,是个什么品级呢?终究当不得饭吃,这三郎原是我干儿子的把兄弟,就是老身的儿子一样的,太太就高高手儿饶了他吧,明儿二姐说人家儿的时候,我老身定然给你开出这个数儿。”
说着,伸手携了吴氏的手,伸进她袖管子里比划了一回,那陈氏方才吐了口儿道:“这也罢了,都是几辈子的老街坊,小妇人也不好与仙姑争竞的,那就小定大定算在一块儿,拢共戒指一对儿、镯子一对儿、耳环一对儿,颈圈儿一个,这丑话可要说在前头,我们大姐儿虽然不是我养的,也是乔家的大小姐,定礼可不能要便宜货。”
三仙姑见妇人步步为营,此番只怕讲的狠些,她恼了就不给了,倒不如先应承下来,到时候再往银楼里头想想法子。想到此处点点头道:“也罢,我就替三郎答应了。”
那妇人方才欢喜了,虚留下吃饭,三郎急着回镇上去,况且如今与大姐儿已经是未婚夫妻,脸皮儿薄不敢再见,哪里肯吃,扯了扯三仙姑的衣襟,那仙姑知道陈氏也不是真心留自己娘儿两个,客套了几句,带了张三郎出来。
娘儿两个出了门,三仙姑喜得推了张三郎两把道:“真是个傻小子,没说过亲还没买过菜?端的连讨价还价儿也不会了。”
张三郎听了笑道:“不瞒干娘说,方才见了大姐儿,心中不知怎的怅然若失起来,就只想着若能做成此事便好,旁的一概不理论,再说姐儿又不是货物,如今虽然落魄,原先却是大家小姐,怎么能与市井一般计较得失呢,她若面上难堪,我面上又怎会好瞧了……”
说得那三仙姑咋舌道:“哟,人还没过门儿就这么护着,怨不得世人都要往夫妇一道上头走,可怜只有我老婆子年少下神不能嫁人,也是命薄得紧。”说着也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一对三角眼儿倒泛了红。
张三郎连忙劝慰几句,送了她到了家中,三仙姑留他吃饭,三郎因说怕进不去城门,改日再接了三仙姑家去逛逛,仙姑又嘱咐他先别置办小定,等自己明儿闲了进城,带他往银楼里头瞧瞧,三郎答应着,一路回了镇上。
到了镇上,且喜他年轻后生家,有的是力气,赶到城门处不过才斜阳西沉之时,径直回到看街老爷家后身儿的土坯房之处,正要拿钥匙开门,忽见小翠儿跑了来,见了他笑道:“三哥可回来了,你兄弟等了你半日,我瞧着外头怪冷的,就放他进屋坐坐。”
张三郎只道是李四来了,点头笑道:“多谢翠姐姐关照。”一面推门进去,到了房内,但见竟是张四郎坐在房里,见他进来哎哟了一声道:“哥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半晌不着家,为了等你,巴巴的等了一个晌午,若不是你家里的丫头开门,我还在外头冻着呢。”
张三郎听了蹙眉摆手道:“老四不要浑说,我如何请得起丫头,那是太太房里的翠姐姐,你日后见了她也要尊重些才是。”
张四郎自小儿给爹妈宠爱惯了的,倒不十分畏惧哥哥,不在意道:“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哥哥怎的倒替她出头,莫不是你们两个有甚手尾?我这话可说在前头,若是讨个丫头进门,我倒没什么,只是要我敬她长嫂如母,就是断断不能了。”
三郎知道弟弟自幼骄纵惯了的,虽是小门小户庄稼人家儿,惯出来倒有些纨绔脾气,也懒得理他,因说道:“少浑说,你素日不到我这里来,如今为什么只管跑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