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后的一段日子,小人鱼一直跟在他们的船周围,可始终没有表态到底要不要跟他们一起离开塔比斯海湾。
那些开船的奴隶们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人鱼,激动简直难以言表,一个个感动的下跪祈祷,甚至还有激动的昏过去的。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职人员们也不例外,在这种几乎是绝境的环境中,看到一条来带领他们离开这个传说中的绝境的人鱼,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纷纷高呼,涕泪横流,这是来自于主的神迹!
依兰达冷眼旁观这一切,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可是,几百年后,你们却把这个神迹当做异端,甚至企图杀了它,为了自己可笑的长生梦。
它不过就是一条活的久一点,聪明一点的鱼,自己都未必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何况是长生?
如果它真有这个能耐,第一个长生的,就是卡诺比。
历史总是具有相同的重复性,哪怕塔维尔是被艾尔忽悠进了队伍,但是其实它也并不算多喜欢艾尔。
应该说……它打一开始就从来没对神职人员感过兴趣,尤其当它想来想去虽然没想清楚自己可能是被忽悠了,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毕竟教皇冕下这是精修多年的神棍技巧,修的就是一个润物细无声,它能觉得不对也是纯粹的天赋本能。
想来也是,你让一条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去信仰主,这本来就是一个笑话……它根本不需要靠虚拟的信仰去幻想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无论是奴隶还是神职人员都在企图讨好小人鱼,在这种食物缺乏的时候甚至都不忘拿出最好的来贡献给人鱼。
不过……塔维尔东西是吃了,好意一个都没心领,堪称白眼狼的典范。
不,还是有一个例外的。
塔维尔只会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东西,也只会搭理一个人对它说的话。
卡诺比。
依兰达对此并不意外,她知道历史总会有着一种可怕的惯性,哪怕有着片刻的偏离,也会努力朝着既定的轨道移动。
她和艾尔现在已经在努力的塑造历史,至于历史人物会做出什么反应,这并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他们做的……并不算坏。
卡诺比和塔维尔的关系简直是突飞猛进,船上的人从一开始的羡慕嫉妒恨,到后来的已经全然麻木了。
嫉妒有什么用?人鱼该不搭理还是不搭理……被喊烦了直接拍起巨浪把人卷下海也不是没干过。
被人看见了还有人救一救,没人看见那就真的只有自求多福了。
某日,依兰达在经过正在聊天的卡诺比和小人鱼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塔维尔,你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语言?”
“跟人类学的。”小人鱼异常骄傲地抬头挺胸,企图向新朋友证实自己的学习成果,“我说的不对吗?”
“说的很对,”卡诺比忙不迭点头对小人鱼的学习成果表示了赞赏,“可是,塔比斯海湾不是航线,没有船过……”
“很简答呀,把他们拖下水他们就会教我了。”小人鱼回答的很自然,好像那就跟它抓了一条鱼当午餐一样平常,“不过人类真脆弱,有时候指甲稍微用力一点胳膊腿就断了……还有一个我跟你说,我真的就是尾巴划了一下,他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就破了,心肝肠子什么的全掉出来,可恶心了。”
天真小白羊卡诺比的神情有些僵硬。
“而且,他们经常在水里泡几天就死了,有食物都没用。”塔维尔终于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情,“我先是给他们吃鱼,可他们很快就死了,我后来想着是不是给他们吃同类的肉能活的久一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本来吃的好好的,可吃着吃着发现皮啊毛啊什么的就开始吐,你知道为什么吗?”
“毕竟他们每个人口音都不一样,我学起来也很累啊……”
在听到小人鱼居然给它的猎物吃人肉的时候,可怜的小白羊的脸色登时青青紫紫如同风云变幻,他甚至向依兰达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可女海盗显然并没有带孩子的同情心,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了。
它根本没有所谓的善与恶。
……这种根本一无所知的天真的残忍,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既然历史中注定是由卡诺比教导这条人鱼逐渐明白关于“人类”的一切,那现在当然也不能由她来越俎代庖。
随着船队越来越靠近塔比斯海湾的边缘,小人鱼看起来也越来越不安。
毕竟人鱼这种掠食者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对于它们来说,离开自己的领地其实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毕竟这片海洋如此广袤无垠,谁也不知道看似平静无波的海面下,究竟潜藏着怎样的杀机。
对于早知道结果的依兰达来说,这件事其实并不难预料。
她所想知道的……无非是卡诺比究竟如何劝说一心想要跟他一起走的塔维尔留在这里。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