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得那几个陪房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敢动了,王夫人就叫李纨陪着王子腾夫人向凤姐屋子里去,王子腾夫人心系凤姐,一路大步流星,但凡有人敢拦,只一律叫婆子们拿下。
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到了凤姐门口,只见丰儿、平儿两个在门口放声大哭,哭得王子腾夫人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连声问:“凤儿怎么样了?”却有些不敢进去了。
平儿抽噎半晌,才止住泪道:“才吐了血,如今只在床上躺着,还不知有没有气呢!”
王子腾夫人大怒道:“都这么样了,怎么连个大夫都没有?”
丰儿道:“我们想去,谁知门上拦着不让,回太太,太太也没消息。”
王子腾夫人又是气,又是怒,伸手就拍了平儿一下,恼道:“没用的东西!”一步跨进去,见里面鸳鸯正立在那,指使着小丫头们给凤姐灌水、打扇,气才顺些,走近一看,但见凤姐面如金纸,委顿在床,生死不知。
王子腾夫人的眼泪就止不住落下,喊一声儿啊,扑过去抱住凤姐,又发狠叫婆子们去请大夫,叫贾母,又说“快叫那个遭雷劈遭狗吃心肝的混账婆婆过来,我凤儿若死了,我也要叫她抵命!”
她一说,平儿、丰儿两个哭得就越发大声了,丰儿扑过来抱着王子腾夫人的腿,满口只道:“夫人,我们奶奶苦啊!”一面将邢夫人如何虐待凤姐,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彼时贾母已经扶着众人走了过来,见这场面,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敲一敲拐棍,恨得对邢夫人道:“你做的好事!”
王夫人亦怒目而视,李纨、探春几个小辈不然瞪她,却也个个都面露不忍,看邢夫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不赞同。
邢夫人自觉不过叫凤姐做些活计,谁知她竟如此娇气,这么样就受不住了,心内又愧又悔又恨,一张老脸涨红,低着头不说话。
一时外面小厮领着几个大夫一路冲进来,吓得探春、李纨赶紧避开,几个长辈此刻倒也都鼓不得避嫌,都立在门口等大夫们看过,三个大夫,倒有三个说法,一个说“肝郁”,一个说“阴虚”,一个说“脾盛”,三人争执一会,还没结果,凤姐倒悠悠醒转,唤一声“娘”,王子腾夫人慌忙靠过去,握着她手,泪水涟涟。
邢夫人也赶紧凑过去,道:“你没事吧?”
凤姐冷冷看了她一眼,对王子腾夫人道:“我想回家。”
王子腾夫人见她开口,含泪道:“好,我带你回家。”转头对贾母道:“老太太,我先带凤儿回去住几日。改日再上门讨个说法。”
贾母道:“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回娘家住的道理!”还要和王子腾夫人辩,王子腾夫人只是叫婆子们扶着凤姐要走,连平儿、丰儿两个一起,贾母急得连连以拐杖捶地,忽然想起,又喝问道:“琏儿呢?”
外面小厮一齐道:“二爷才得了信,就来了。”
说话间只见贾琏衣冠不整地冲过来,一身酒气,见了王子腾夫人,赶紧一拜,又见凤姐被人抬着,还不知她要走,只是蹙眉道:“你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又出来做什么?”
凤姐正眼也不看他,只是催道:“我想快些回家。”声音微弱,全无往日之风采。
王子腾夫人听她一句,只觉心都碎了,瞪了贾琏一眼,骂道:“你们是死人么?姑娘都这样了,还怎么走?”平儿听见,及时道:“屋里有张椅子,把姑娘抬出去吧。”
几个婆子便把那椅子抬过来,把凤姐扶在上面,抬着飞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