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既得了宝钗的允诺,当晚回去,便向人道:“林伯父睡了么?我有事要向他说。”
林海恰巧在书房看书,听人通报,以为张靖落榜,心里不舒服,便唤她过来,温言道:“文章之事,向来难说,你此次未中,下次再考也是一样。不必灰心。我当年也是考了许多年,又有祖、父遗荫,才侥幸得重。”又道:“我已经写好名帖,明日就去学政府上替你问问,看你此次究竟是有何不足,下回好能改进。”
张靖道:“不必劳烦林姑父,此次我根本就没有去考。”
林海惊道:“你没有去考?为什么?”
张靖可以坦然面对宝钗,见了林海,却不免赧然,低头道:“小侄…妾身…,咳,我…我是女的。”
林海那一张脸便僵住了:“女的?”
张靖吐吐舌头,道:“父亲临终,怕远房族亲图谋我的家财,就叫我暂时女扮男装,本来叫我在林伯父家安置下,就和伯父说明真相的,然而我因着些私心,拖到现在才说。”
林海定了定神,道:“贤侄,这话可不能乱说。”
张靖红着脸道:“伯父若当真不信,就叫个丫鬟来验一验也使得。”
林海盯着她看了半晌,果然唤来一个婆子,叫她替张靖看一看。那婆子一板一眼地将张靖全身看了一遍,向林海道:“回老爷,果然是个姑娘,老奴从上到下亲眼见了的。”
张靖本来脸上微红,忽然听见这一句,那脸顿时红如赤霞一般,捏着衣角不语。
林海见此,亦无可奈何,就打发她道:“你是女儿身,那便不好住在外院,已是晚上,也不好收拾地方,你就先同你林姐姐挤一挤罢。”
张靖道:“林伯父不怪我?”
林海捋须一叹,道:“你父亲心思缜密,此事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我怎么会怪你?只是你该早些和我说,我也不至于让你一个女孩儿家与薛蟠那厮混在一处,白白坏了名声。幸喜你们进京时日短,又不曾外出交游,此事应当可以隐瞒,我再替你寻个外官之子,你成亲以后,随他出京,这事就烟消云散罢。”
张靖见他考虑周详,感动之余,又一礼道:“林伯父,小侄…侄女还有一事相告。”
林海道:“你说。”
张靖道:“我与薛大哥朝夕相处,已经互许终身了。”
林海勃然变色道:“胡闹!”他这几年冷眼看下来,薛蟠心性品行,只算中上,文才实在不彰,以张靖的人品,再有他林海作保,嫁个翰林之子都有可能,配给薛蟠,实在委屈了。
张靖不慌不忙道:“林伯父不要急,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