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见就道:“我这就叫人去一样一样查!”
黛玉忙叫住他道:“呆子,何必你亲自交代?你叫捕头来,叫他查这些,他若是个老办差的,知道你不是那些绣花枕头,自然就用心去办了,比你一一叫人去问还来得快些,也是你当老爷的体面。”
宝玉笑道:“那我这就去叫捕头。”
宝钗打发了他,又看贾琏道:“琏二哥说要和我们合伙做生意,要占一半的股,可是依我看,你本钱不多,泰半还都是令正所出,商路、地方、人情又不熟悉,和县太爷的情分不及我们,本人又无甚大才,直可说一无是处,占一半怕是多了罢?”
贾琏讪讪道:“那以薛大妹妹之见,我占多少为佳呢?”
宝钗笑道:“我和黛玉占五成一,你占三成,宝玉占一成九,你看如何?”
贾琏皱眉道:“我本钱再不多,连夏家的一起,也好有一二万了,宝玉是官家人,他占干股,也没什么好说,薛大妹妹和林妹妹只是帮着出出主意,占了这么多,怕是…不妥罢。”
黛玉道:“谁说我们只是帮着出出主意啦?我们也有本金。”
贾琏不曾想到她将大半嫁妆都带过来,也不知宝钗自己带了许多私房,只是微笑道:“哦,你们预备出多少呢?”
宝钗见了满面嘲讽,笑着道:“你出多少,我们就按分子出,宝玉的部分,权当我们一齐孝敬县太爷了,如何?”
贾琏眯着眼笑道:“那我出两万。”
黛玉与宝钗笑着对视一眼,宝钗含笑从袖子现摸出一叠通兑的票,数出三万四千两,交给他:“都是自家人,我们信得过琏二哥,钱先给你,回头你写了契约,我们再来署名按手印,本钱就按我们两家的算就是了。”
贾琏忽听她说“我们两家”,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了悟:此事必是宝钗主导,黛玉必然是仗着知县太太的身份跟着沾些油水,所以其实只是宝钗与自己两家才是。因点点头,道:“我马上就去写,请宝玉与几位师爷做见证罢。”口内说着,脚下不停,已经一路出去了。
黛玉等他走了,才轻轻捶宝钗一下,道:“你方才说了个‘姘’字,是不是也想和他一般,说那些不好的话?我告诉你,我林家乃是书香世家,你跟了我,可不许有那外面的江湖做派。”
宝钗笑道:“明明是你跟了我,怎么变成我跟了你了?”
黛玉哼道:“谁放着家人不管,千里迢迢跟着我过来的?这会儿好意思说我!”
宝钗道:“我不来,只怕某些人想我想的心都要碎了,我想人命关天,不好怠慢,只能勉为其难地来了,结果还有人不识我的一片好心!”
黛玉恼得伸手去捏她的耳朵道:“到底谁跟谁?”
宝钗不防给葡萄架砸住,只好半开玩笑地道:“我若跟你,你自然是要带我去祠堂的,至不济也要去拜见下伯母罢?”
黛玉脸上就慢慢白了,低头道:“容我想想。”
宝钗忙道:“我是无心之言,你不要当真…咱们这样就很好了,我…我不想逼你。”
黛玉叹口气道:“你的心我都知道,然而我的心,只怕你未必知道。”
宝钗道:“这话不对,你的心,我最知道,所以才这么做,若不知道,反而要逼着你了。”
黛玉低了头不说话,宝钗自悔失言,拉着她说东说西,又嘲笑贾琏:“他在外头浪荡惯了的,所以一想就想到那男女之间的事上去了,只还不好意思和我们说,才留到最后,我看他脸色,最开始就要说‘姘’…咳,那个字的,你瞧他那样子可笑不可笑?”张着手,仿着贾琏的模样无声开口,企图逗佳人一笑。
谁知黛玉反而幽幽道:“罢了,我不过和你顽笑一句罢了,你真这么讲究作甚?咱两之间,什么话没说过呢?”又叹道:“其实若是咱两这样,再怎么天长地久,也终究只是彼此的…姘头罢了。”
宝钗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慢慢地也长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