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越发惊骇,兀自犹疑,外头却有个丫鬟发现了她,朝她笑道:“王老爷醒了?怎么在这里站着,不进屋去?”
平儿讪讪出来,那几个丫鬟都来拥着她入内。
里面宝钗、黛玉早听见声音,笑迎出来,黛玉就憋着笑一福,喊:“王家哥哥。”
平儿被人拉拉扯扯地进了里面,才见凤姐衣衫齐整地坐在那一头榻上,见了平儿,头也不肯多抬一下,只是在那里埋着头剥瓜子。
平儿看看凤姐,又看看宝钗与黛玉,道:“这是…”
黛玉只顾捂着嘴咯咯笑。宝钗在她头上一点,笑道:“还不给你王家哥哥赔礼去!”
黛玉便吐吐舌头,对平儿道:“这是我出的主意,叫人找了间与你家庄园差不多的屋子,把摆设都铺上,哄一哄你。”
平儿呆呆道:“那我…现在是在惠州?”
黛玉点头。
平儿又问:“这是你们的园子?”
黛玉道:“不是,这是凤姐姐买的园子。”
平儿讶然转头看凤姐,凤姐剥了一把瓜子仁,却对门口招招手,早有丫鬟抱来一只波斯猫,凤姐便把瓜子都喂了到那猫口里,又自顾自逗弄那猫儿。
黛玉见她迷惑,笑嘻嘻道:“凤姐姐早就在博罗待得厌了,所以你出去的时候,她就派人在惠州买了个园子,本来打算告诉你的,谁知你一回来就骗她,她生了气,反而做了这个计来骗你。”
平儿恍然大悟,跌足道:“你们骗得我好苦!”不敢怪凤姐,便埋怨黛玉道:“她也罢了,你怎么也这么骗我?”
黛玉道:“我们骗你这么一下你就恼了,你哄凤姐姐哄了这么久,就没想过她的心情么?”
平儿一怔,又听黛玉道:“你一去几个月,又不通消息,凤姐姐在这里有多担心你,你可知道?”
平儿不言,只拿眼去看凤姐,凤姐逗了猫,重又去折腾那盘瓜子,这回却是一颗一颗地剥了自己吃,一边吃,一边斜眼看平儿。
平儿一见她神色,便知内里,忙走过去,扑通一声,长跪于地,连连作揖道:“凤儿,我错了。”
凤姐冷哼一声,并不出言搭理,只拿眼看宝钗、黛玉两个,两人知几,便携手出来,连一屋子丫鬟瞬间都撤得干干净净,黛玉边走还边回头,宝钗就搂了她道:“人家两个说体己话呢,你还回头看什么?”
黛玉道:“你说凤姐姐过多久能不气了?”
宝钗便扑哧一笑,一指头点在她头上,道:“你凤姐姐都让人进门了,你倒还问出这话,真是笨!”
黛玉立刻沉了脸,恼道:“你看平儿姐姐对凤姐姐多好,凤姐姐平时在家说一不二的,你倒好,整天使唤我不说,还说我笨!你有本事,你晚上不要睡我床上!”
宝钗见她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不知何由,忙问:“可是经期要来了?”,掐指一算,却还没到日子,黛玉见她竟算起日子来了,越发着恼,一把推开她,自己直直往前。
宝钗见她此番气性不比平常,一路求饶,也不知道叫了多少声祖宗姑奶奶,直到进屋,才见黛玉稍展怒颜,娇滴滴地道:“叫我饶了你也成,你今晚须得听我的。”
宝钗只要她说,如何不肯?自己就先解了衣裳,摆出任君宰割的模样——她的意思,乃是黛玉素性柔弱,且自己又较她结壮,无论如何,自己总是吃不了亏的,谁知黛玉今日却不比平常,定要叫她闭了眼,双手双脚并着躺好。
宝钗只得闭了眼躺下,耳中只听悉悉索索的声音,悄悄抬起眼皮,立刻便被黛玉在腰上戳了一把,道:“不许睁开!”
宝钗无奈,只能牢牢闭眼,却觉出手脚上皆有物抚过,等睁眼时,只见黛玉已经将她手脚用绢带极其齐整地缚住,见她睁眼,黛玉便笑嘻嘻把那带子牵牢,打成死结。宝钗挣脱不开,脸上变色,哀哀切切道:“黛儿…你要做什么?”
黛玉不答,却伸手将宝钗的衣裳都解了,笑道:“我和凤姐姐商量过了,这个就叫做大赦式,日后你们若是惹了我们,就罚你们这样,等我们出了气,才能叫你们得了赦免。”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拨弄宝钗,宝钗狼狈之余,又忙道:“平儿姐姐得罪了凤姐姐,我可没得罪你…好黛儿,你将我放了,晚上我好好侍候你。”
她不说还好,一说黛玉便变了脸,凶巴巴地道:“你还敢说没得罪!早上在车上做什么来?人家明明要睡了,你偏偏要折腾!”
宝钗讪讪道:“早上…你不是说旅途无趣么?再说了,我便稍放纵了些,也…不至于此罢?”
黛玉哼了一声,道:“那前儿晚上呢?”
宝钗道:“谁让你一日都和平儿姐姐一处?我…我怪想你的。”
黛玉道:“那前前日晚上…”
宝钗道:“那是不小心…”
黛玉还在问:“那四月那次,我那事儿还没走呢,你怎么又…唔…”却是宝钗不知怎地,挣脱了她的绢带,一把将她抱住,得意地笑道:“凭你也来说‘大赦式’?趁早儿求求你姐姐我,我好早些儿赦了你。”一面说,一面轻轻巧巧地把黛玉抱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