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这样悠闲,过来这里热闹热闹。”
正说着,小丫鬟进来禀道:“妈妈们说随时可以上膳了。”
“那就上膳吧!”太夫人说着起了身,二夫人忙上前搀扶着,大家簇拥着去了东次间。
吃过饭,太夫人谁也没留,让大家都快些回去歇了:“又要过年,又要去参加初祭礼和大祭礼。”
徐令宜恭声应“是”,众人也就各自散了。
回到屋里,徐令宜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洗漱过后两人上了床。他仰躺下,望着帐顶长长地吁了口气,低声道:“今天礼部来商量五皇子的事,皇上一改往日的温和,表现的非常固执……甚至有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
十一娘听着身子一震坐了起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徐令宜表情有些茫然,回忆道:“也不完全是……就是特别的生硬。礼官不过说了一句‘礼同亲王金银纸锭也多了些’,皇上骤然跳起来,顺手就一个砚台砸了过去。要不是贺公公挡了一下,那礼官只怕要血溅五尺了……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这样大的脾气……我看着他心情不好,待礼官走后略坐了一会就准备告辞……皇上却单独留了我……什么话也没说,就在暖阁里枯坐了半天。又让我退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皇上把人叫了去,却又无语地枯坐……
十一娘脑子飞快地转。
他是皇上,有什么话不能说?
他们是君臣,更是郎舅……君臣,自然什么话都能说,可如果是郎舅,有了五皇子的死,这样的沉默也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十一娘小心翼翼地问:“侯爷也没有主动和皇上说些什么吗?”
“怎么能不说话!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几句问候罢了。”徐令宜无奈地撇嘴一笑,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嘲,“邓先生的态度你也知道。他在翰林院三十几年,竟然没有好一点的先生介绍过来,完全是副急急撇清的样子。我只怕是多说多错!”话到最后,已是怅然。
邓先生急急撇清,说明什么?
是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连身为帝师的邓先生也不想搅进去?还是说邓先生觉得皇上会“狡兔死良弓藏”而不愿意与徐家走得太近?还是如今已有了帝师的荣誉,单纯地想独善其身而已?
十一娘斟酌道:“侯爷,您不是说年后就要辞官的吗?我看,不如就现在辞……”
她想到三爷和三夫人这段时间的改变。
知道要外放,夫妻俩整天笑盈盈的,三夫人更是把管家当成烫手的山芋般尽心尽力地告诉自己怎样管家。说到底,是因为有了对新生活的憧憬才会有这样的改变。如果徐令宜失诺,固然事出有因,可强烈的失望之余,夫妻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的怨怼。当家不当家的十一娘到不强求。现在的状况,不当家她还轻松些。何况三夫人虽然有点贪,但水清则无鱼,谁坐到那个位置上都是一样。说起来,三夫人干得还挺不错。精减了不少位置,家里的开支也比元娘在的时候少了些……
徐令宜苦笑:“我何尝不想。可这个时候,只怕皇上以为我是以退为进,反而生出罅隙来。”
十一娘听了道:“娘说,您小的时候,常常进宫去看皇上,皇上待侯爷像自己的亲兄弟。您打破了顺王的头,还是皇上想办法掩过去的。”
徐令宜眼神一暗:“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十一娘却道:“虽然如此,但小时候的情份在那里。您前两天不也和妾身说起小时候和皇后娘娘在一起的事了吗?皇上未必就不记得。”她声音舒缓,有些低沉,在这沉静的夜里,像杯醇厚的茶,有直指人心的暖意,“何况您又是小的,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就是赖着、痞着也能把为难的话出口来……”
皇上不管是出于关心还是忌讳,对徐家肯定是很关注,家里的事未必能瞒得过皇上的耳目。不如打悲情牌,委婉地对皇上坦诚家里的事,一来可以避免皇上认为徐令宜是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二来可以把君臣关系淡化,强调亲戚关系;三来可以弱化徐令宜的形象,甚至是弱化徐家的形象——男人以建功立业为衡量的标准,在这一方面徐令宜无疑是强者。如果这样一个强者都有无法解决的棘手问题,只能无奈地隐忍,相信皇上对徐令宜的能力会重新衡量,甚至会很乐意见到徐家内部的矛盾,有可能因此三爷的仕途走得更顺当。
徐令宜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妻子的意图。
他良久没有做声。
毕竟是世家子,傲气在骨子里。让他以这种事为由退出官场,只怕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十一娘也没有指望自己三方两语就能让他改变主意。轻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价。何况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徐令宜听着不由凝望着妻子,陷入了沉思。
十一日在思善门举行了初祭礼,十二日内务府的官员为五皇子举行了“绎祭礼”。场面也很宏大。金银纸锭和纸钱各两千、馔筵五席,羊五只,酒五尊。十三日行大祭礼,皇上亲临,礼同初祭,只把九尊酒改成了五尊酒。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病了。皇上下旨让太夫人及永平侯夫人去宫中探视。
太夫人忧心忡忡,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神色疲倦地带着十一娘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气氛凝重,太后娘娘早她们一步来探病,太夫人、十一娘在外立等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到了晌午,太后娘娘起身告辞。
皇后娘娘亲自送出门。
十一娘发现她妆容艳丽,目带戚色,难掩眉宇间的倦怠,心里不由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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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客人……我也要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