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雪想着,晚上一定不能连夜赶路。别说是从兢山到三河镇根本没有官道,就算是有,这一家人老少不齐。最小的胡桃才五岁,就算能经得起长途跋涉,那也经不住夜里刺骨的寒风啊!
为了一家人的安全,为了让弟妹少受点苦,北雪必须想个办法,使一家人今晚有个落脚之地。明天天亮之后,太阳出来了,一家人再踏雪而行,那样也更容易一些。
主意一定,北雪便打起了大饼店老板的主意。
细看这位老板,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精瘦的身形,背部有些微微弯曲着。但无论是从面相,还是从举止上看,都是那种极质朴的人,浑身上下透着实在。
北雪决定赌一赌。
她笑着上前问道:“老伯,明儿就是年三十了,您不回家过年吗?”
老汉微微一笑,“就我一个人,过什么年啊!一个儿子不在本地,所以我在哪过年都一样,准确的说,这店里就是我的家。”他望了一眼窗外冷冷清清的街道,有些落寞地说:“你们没看到吗?这一条街上的店铺,家家户户都关门回家过年了,就我老汉一个人的饼店还开着门。”
原来是一个清苦孤单的老人。
“这样啊,那老伯您贵姓啊?”北雪再问他。
“姓苏。”
“咦!”北雪眼睛一亮,终于被她找到了与这老汉的共通处。不由眨着亮闪闪的大眼睛说道:“原来老伯与我外祖家是本家,我外祖家也姓苏,而且也在这兢山县住过。”
“是吗?”老汉颇感意外,转头看了苏氏一眼,“你也姓苏?”
苏氏站了起来,“姓苏。我的祖上一直住在兢山县的望门胡同,一直到我十一岁时,才随着父兄去了三河镇。这样算来,倒也二十几年了。”
“哦?”老汉又问:“那不知祖上怎么称呼?”
“祖父苏卓,以做伞为生。望门胡同的“伞生源”店铺,就是爷爷开的。父亲苏子龙……”说到这,苏氏脸现几分难堪之色,尴尬道:“父亲这一生倒没什么作为,不想接着爷爷做伞的生意,又读书无门,赚钱无路,所以碌碌一生罢了!”
苏老汉寻思了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忙问:“你爹莫不就是那个拳打县太爷儿子的苏子龙吧?”
“正是。”苏氏不好意思地微笑道:“也正是因为那事儿,我们家才在兢山县住不下去,所以才举家迁到了三河镇。”
“哎哟!”苏老汉一拍桌子,连声道:“原来你爹就是苏子龙,佩服,佩服啊!当年那县太爷的儿子简直就是咱们兢山县的一个败类,老汉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就没有见过这样欺男霸女的人。走在街上看到什么东西顺手就拿,从来不给银钱。就连人家的黄花大闺女,他也可以顺手就抢。那些年,咱们的兢山百姓可被他害苦了,真是多亏了你爹为民除害啊!”
按苏老汉这样一说,这苏子龙还成了大英雄了。北雪可是从未听自己的母亲提起外祖父的过往。而且从苏氏的口气似乎也听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父亲不太愿意多提。
“哪有为民除害,就是一时鲁莽罢了。”苏氏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有,有!”苏老汉点头如捣蒜,“当年有多少人深受县太爷儿子的苦,但是身为布衣百姓,敢怒不敢言,有苦无处诉,若不是有你爹这样侠肝义胆的人出来寻个公道,那个败类还不知道要为非作歹到几时。”
苏氏又笑了笑,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