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声,见邢夫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赶紧开口制止:“母亲!慎言!”邢夫人斜睨了落春一眼,明白她的意思,瞟了在屋里伺候的,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边恨不得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人一眼,冷笑道:“怎么,难道我连在自己的屋子里都不能说话了不成?你二婶她自己都认定是她的儿媳克死的珠儿,平日里言语中又不是没有带出来过,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她说得,就不许我说了,这是什么道理?”神色激动的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大半盏,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也未必是珠儿媳妇克的,没准是你的好二婶平日里不积德,所以这才报应到珠儿身上。说不定她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她怎么在珠儿没了之后就开始吃斋念佛,装起佛爷来了……”
落春本来觉得邢夫人说话不妥,担心她的话传出去引起风波,这才出言打断她,让她不要再说下去,没想到却激起了邢夫人的劲头。落春见她越说越过分,面对邢夫人的不智她已经无语了。知道劝不听邢夫人,她轻叹一声,将自己刚才的疑问提了出来,试着转移话题:“母亲,琏二哥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吗?确定是凤姐姐了,再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吗?”如果有可能,贾琏还是不娶凤姐最好。
听落春提到这个话题,邢夫人即是气愤又是无奈的说道:“已经定下来了,我从老太太那回来时,已经开始走‘六礼’了,这会老太太应该已经请人到王家问名去了,再没有更改的可能。”
“那父亲那边就没有什么异议?还有琏二哥……”落春有些不死心,想了想说道:“要不母亲你好好和父亲商量一下,或许可能……”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琏儿有什么关系,他只等着娶媳妇就得了,能有什么想法?至于你父亲那边,你当我没和你父亲说吗?”提到自己那个“靠不上”的丈夫,邢夫人又是一肚子闷气,恨恨的说道:“哼,老太太定下来的事,你父亲那边还能说什么,自然只有说好的。我不过和他提了一句,他反而数落了我一通,说什么就算原本是王家的人,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入贾家后,就是贾家的人了。夫唱妇随,既然成了琏儿的媳妇,自然就会向着琏儿,向着大房……你父亲最后竟然还说我不安好心,想搅黄这门婚事,很是警告了我一番。他也不想想,二房那个笼络人心的本事有多高明,像琏儿明明是大房的人,可是却明显和他二叔和二婶亲近。人家是亲姑姑,亲侄女,有这么一层关系,人家又会笼络人,到时到底是向着大房还是二房可说不准,我好心我大房着想,最后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看着邢夫人诉说被贾赦训斥的时候一脸委屈的模样,落春沉默了,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府里二房掌握大权,压大房一头的现状,要说贾赦甘心现状是不可能的,但是指望邢夫人从王夫人手中将权夺过来的可能性是没有的,因此只有指望下一代了。为贾琏聘娶王熙凤应该是三方博弈的结果,但是不能不说贾赦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让二房这样继续做大下去,到时府里爵位传承很有可能会出现问题,兄死弟及的也不是没有。
现今二房之所以在府里压大房一头,王家的支持避不可少,那么大房同样聘娶一位从王家出来的媳妇,二房的这个优势不就没有了吗!至于邢夫人担心的问题,贾赦反而不以为意,他觉得贾琏和王熙凤就算和二房再怎么亲近,也不可能会将原本应该贾琏继承的爵位拱手让给二房。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王熙凤各方面和贾琏也还算相配,人又精明能干,聘娶这么个儿媳虽然不能说很满意,但是细想下来,还是利大于弊的,所以贾赦也就接受了这一结果。
落春从邢夫人的话中了解到了贾赦的想法,轻叹了一口气,不能说贾赦想错了,他想着等王熙凤嫁进门后,静看王家上下两代女儿争斗,到时大房占着大义的名分,从而夺取府中大权,但是他绝对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适得其反,唉,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没有挽回的余地。落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心中暗自叹息,这事连邢夫人都没有说话的余地,更是没有让她发表意见的地方。事已至此,只能接受,落春也就不在纠结,到时,等王熙凤嫁进来之后,真要有什么事,见招拆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