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成啊!我们孤儿寡母没活路了啊!医馆也没了、房子也没了、这是赶着我们母子去睡大街讨饭啊!你的六七还未过啊!你那不要脸的师妹就仗势欺人来了!所有人都还帮着她欺负我们啊!你在天上可瞧见没有?怎么不一并将我们母子给收了啊!!”
“杨子熙!我们刘家待你不薄!你倒好,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如今还要落井下石啊!我……我跟你拼了这条命!也比活现世遭你欺辱的强!”
“儿子啊!娘对不起你啊!守不住你爹留给你的医馆啊!娘无能啊!这世道太欺负人了!”
崔氏语无伦次的哭叫,从哭死去的男人,到哭儿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不顾颜面,歇斯底里的发泄起来。数月来她经历的痛苦和压抑,仿佛变成了决堤的洪水,无遮无挡的喷涌而出。
杨子熙不想和她理论,也没法理论,面对崔氏这等泼妇,理是说不清的。她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崔氏伸手不可及之处,拉着子暮托着下巴旁观,看她哭累了打算如何收场。
黄大夫和孙大夫则很是尴尬,方才让自己的内人去拦着崔氏,便是向杨子熙卖好,却没想到崔氏借题发挥,在医馆前堂撒泼,不但耽搁了医馆经营,影响也十分不好,他俩不觉有些后悔。
黄夫人和孙夫人被自家男人使了眼色,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解,一个说:“侄媳妇,哪里所有人都欺负你?你扪心自问,秀成生前生后,我们两家每月该给你们的诊金一个铜板都没落,你们母子俩也不是全无着落的啊。”
另一个说:“人家杨小姑娘登门也没说就要赶你们母子啊,你们母子俩失孤,无依无靠,没了住处又能上哪儿去?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杨小姑娘也是个良善人儿,哪里会如此不近人情?所以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快起来!快起来!三十多的人了这副模样让人瞧了笑话!”
杨子熙心中冷笑,这算是越俎代庖替她做主?还是软威胁强迫她收留刘氏母子?
说实话,崔氏若是个讲理的人,她倒是不介意由着崔氏住在医馆后院。毕竟她很喜欢现在的三进小院落,除了白日来医馆看诊,晚上其实不准备住在医馆,要不要后堂的房子都无所谓。可偏偏崔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又将她视若仇寇,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出出进进的,她还得防着内贼,倒是不太方便。
真要赶他们走呢……倒也不是不成,地契房契都在她手中,她又胜了官司,名正言顺。可眼下黄夫人这番话一说,周围附和声迭起,倒是把她有理的逼成了无理的,若真强行赶崔氏走,她杨子熙却成了地主恶霸!
她叹了口气,刚准备说话。斜刺里又蹿出个少年,正是刘旭诚。只见他披麻戴孝,脸容哀凄,上前便兜头给杨子熙跪下了!
“我爹新丧,我娘难免有些情绪失控,还请小师姑多多担待。如今我爹没了,我们家断了生源,若小师姑非要赶我们母子出门,我们便没了去处。还请小师姑看在已故的师爷爷份上,看在我死去的爹份上,就给我们刘家一条生路吧。”
刘旭诚吸取了爹娘的优点,人长得清秀正直,本就容易博人好感。此刻话说的凄惨,姿态也摆的极低,眼神真挚诚恳,丝毫看不出心中的仇恨。就连崔氏都被儿子的举动弄呆了,一时间也忘记了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