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杵着的姚御医垂着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忍不住强辩道:“冯公公,我用的是什么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药效最灵验不过,又神不知鬼不觉!我怎么知道那姓杨的丫头竟然就有解药呢?当年你不也是……”
冯太监猛的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闭嘴!当年的事还提它作甚?早该忘掉了,若不是念着你是给皇上瞧病的老人,就冲你这记性……便能断送了性命!”
姚御医眼神微动,闭上了嘴巴。他知道自己是冲动了。
他瞥了眼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冯太监,心中忍不住怨愤起来。当年他已经是御医院总代的时候,冯太监还不过是惠妃跟前管洒扫的小太监。可就是这小太监从他手中拿去了那药,送交到当年的惠妃、当今的太后手中,才得了太后亲眼,腾云驾雾般的被提拔了起来。
宫里死了一个又一个人,除了他、冯太监和主事的太后,只怕没人知道里面的缘故,就连他自己都很惊讶,自己怎么没被灭口,而是生生的活到了现在的。
或许是因为这药太过厉害,连太后都生怕断了他这根儿,万一哪天被反噬没人救治吧?其实他们都错了,他也只是无意中配出了这药,却根本没有解药的方子的。
可偏偏这名不经传的香坊村里,突然冒出来的臭丫头,竟然就解了他的药!这简直令人无法理解!
“此行为什么皇上指派你我来,你应该再清楚不过的。”冯太监见他脸色不愉,忙又降低了嗓音安抚道,“皇上交代的事,我们做臣子的就该拼死去办!而且不能拖!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们反倒连仁和堂的大门都迈不进去?接下来难道就灰溜溜的回上京更陛下谢罪吗?你说吧,怎么办?”
姚御医闷不做声,记得冯太监来回在屋子里兜圈。
“你若真拿不出好主意,我们便只有打着皇上的旗号,将禹王爷先给控制在手中再说!”冯太监急急的道,“我还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仁和堂能阻挡的了你我?”
“不成!不要冲动!”姚御医忙道,“陛下给了你我手谕了吗?没有!虽然我们都明白皇上的意思,可皇上自始至终都没有明说!左大人也没有给我们明示!我们若是自作主张替主子们办了……回去未必会得到褒奖提拔,说不得也是死路一条!”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已是摊牌摊的不能再清楚了。
冯太监脸色一变,冷冷的笑道:“怪道说姚大人此番不怎么尽心呢!原来是怕被人卸磨杀驴啊!”
姚御医苦笑道:“冯公公难道你就认为自己一定能逃脱生天吗?我告诉你,我们俩同样是被抛出来的弃子!我死你一样不会留!”
冯太监被他的话堵得脸色一白,心中不免也有些害怕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摇头笑道:“太后跟前可缺不得我,万万不会如此。”
“谁又知道呢?”姚御医故意挑拨道,“当年太后留着你,是因为她的敌人尚未死绝,她还需要一只办脏事的手代劳。可现在她已然是太后了,还缺什么?用过的脏布谁还愿意留着?况且王爷若是在你我手中出了事,我作为大夫,固然是被送菜市口的命,你监督不力,难道就能免于问责?冯公公,你到如今还想不明白吗?我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谁也活不了。”
冯太监被他一席话说的汗流浃背,一颗心甚至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
“当前唯有一条路可以死中求活,便是将此事推脱干净。”姚御医接着道,“禹王爷若是死在了仁和堂,自然与你我无关,你我顶多是个失察之错,到时候皇上欣喜之下,说不得便不了了之了,这才是我质疑要借仁和堂下手的缘故!”
冯太监把砸吧砸嘴,好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态度也恭敬了许多:“姚大人,那照你的意思,我们如今进步了仁和堂,还怎么能借他们下手呢?已经一个月了,加上往返上京的时间,就是近三个月!上京的那位可没有耐心等待。”
姚御医捋了捋胡须,叹息般的道:“上回失败了之后我就想过了。仁和堂的杨小姑娘只怕是对我们已经起了疑心。先是换衣服,再就是干脆给我们吃闭门羹,所以我们要向再动手只怕是极难的。”
“是这道理啊!”冯太监又急又气的道。
“可仁和堂毕竟是医馆,不是封闭的王府,我们虽然不能出入仁和堂了,但旁的人却可以。”
“谁?”冯公公忙追问道。
“病人!”姚御医斩钉截铁的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