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这事在中国都折腾好几年了吧?再忍几个小时又怎么样?可不要功亏一篑啊。我们半夜二三点左右去,那时村上没人,最好办事。”我只能尽量拖延时间,拖得一秒是一秒,看能否想出什么办法。
胡主任想了又想,难掩失望之情,艰难的点了点头,沙哑着喉咙道:“你们俩吃喝拉撒睡就在这屋子里,晚饭我们会送来,就在这桌子上简单睡一会。你们要是敢跑,哼哼!”
“对了,你们俩可以多聊聊1945年的所见所闻,看能否有更多细节收获。”
胡主任说完便转身走了,他的背影有些摇晃,有气无力,步履踉跄,看得出他已经很疲惫了。
在我印象中,胡主任一直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走路铿锵有力,站姿如一杆笔直的大铁枪。永远是站有站相,坐有坐姿,发型一丝不乱,每天都是神采奕奕,如刚剥壳的鸡蛋般干干净净,几乎就像个不会疲倦的机器人。
可今天,他却累了,就在辛苦多年要“成功”的这瞬间,他却感觉到累了。我还没看过他这么疲倦过,没见他这么有气无力过。
或许就好比一个妇女小心翼翼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到了婴儿呱呱坠地时,既觉得轻松解脱,又觉得惝然若失莫名空虚。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一直目送胡主任走出会议室,他走了,门口依然有两个黑西装镇守着,我们当然出不去,我们的活动空间只有这间会议室。我抬头看了看,屋顶不出意外的又是好几个监控。
胡主任这个人的能力让我尊敬,但是他的心机又让我畏惧,我感谢他曾给我一个工作,我也恨他将我弄成这样。
我心里实在是对胡主任有着太多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我知道跑不了,所以也不浪费气力,索性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躺在了椭圆形的长条桌子上,在心里想着怎么办。
八斤他们村树多,坟地多,农村也不讲究规划,乱七八糟的违建民房也多,杂乱无章。到时,我把他们领到八斤家前面那老槐树附近,那里是一个小山坡,乘他们不注意,乘夜黑看不清,我滚下山坡,乘机逃跑。
我想半天,唯一的办法也只有逃跑了,我可变不出一个小盒子来,就算能变出来,我也不愿把他们交到可怕的日本人手里。
我在桌子上翻了一个身,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顿时反应过来那是吴森贵的粗壮手臂,我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他的存在。
吴森贵还端坐在那里发呆,而我正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躺着。这一幕就像日本人在吃女体盛料理——食物堆在赤裸的美女身体上,而美女正玉体横陈斜躺在举筷的色眯眯食客面前。
我感觉相当的别扭,立马从桌子上坐起。
现在的情况是我坐在桌子上,他坐在我正前方的凳子上,我显得比他高了大半个身子。
我喜欢这个造型,不想下桌,面对比我高太多的彪形大汉,我总是不舒服。
吴森贵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屋顶的监控一眼,稍微移了移身子,好象是想躲在我身后遮挡监控似的。等他调整好自己的身体位置,突然用五根手指在桌子上快速的敲着,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和胡主任无意识的乱敲完全不一样,吴森贵敲出来的声音极有节奏感和韵律感,让我想到了天津快板,还想到了说唱歌手嘴里的那个冬刺打刺声。
他又粗又长的手指在桌子上灵巧飞快的动来动去,既像在弹空气钢琴又像在用空气电脑键盘打字。
我好奇的盯着他手指,他则目不转晴的盯着我眼睛。
他敲敲停停,又时不时的看我一眼,表情从最初的急切变得越来越迷惑,我感觉不太对劲了:“你在做什么?”
吴森贵摇头不语,眼睛斜瞥向屋顶上方,我明白了,他在告诉我有监控,不方便说话。
难道是一种暗号?
我突然想到电视里间谍特工用的摩斯密码之类沟通方式,那些密码可能是口哨,也可能是任何东西敲击墙壁发出的声音,通过音频的缓急、长短来传递信息。总之是除了语言外一切让人听不懂的声音都可用来做密码。
难不成吴森贵在跟我用摩斯密码?这吴森贵到底是什么人?黑社会竟然都会用摩斯密码这么时髦了?只是我又不是特工,我哪儿懂什么摩斯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