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他还年轻,不会担心身体方面的毛病。他的没安全感也许是害怕父母离婚啊,害怕自己接不了你的班啊等等。我总的分析,你儿子的内心世界是,一,没有安全感。二,内心苦闷绝望,绝对藏着一个甚至数个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三,有人曾经深深的伤害过他,可能是父母也可能是亲戚,是一道既深且长的伤痕。四,他想走出来,走出那个可怕的梦境,但走不出来。最后的一个沙盘游戏是很积极向上的,也是唯一一个正面的。小鸟孵化,象征着生命的孕育,即意味着他渴望一种新生活,但这只是渴望,新生活还是遥不可及。小曹其他所有的沙盘游戏都象征着危险和死亡,我还是认为要么他曾经失手伤害过别人痛苦内疚,要么曾经自己面临生死交关的惨烈场景。”
老曹想了想道:“我和老婆感情很好,从不吵架,不存在离婚;还有,我确保在学校没人敢欺负他,他不存在面临什么危险,他也没有伤害过别人。”
“你把他叫进来,你出去,我来单独和他聊一聊。”
乘老曹出去叫小曹,我将一大堆木头、刨木花以及木匠的工具零乱的堆放在办公室里。
我只是想营造一个小曹喜欢的环境,就像喜欢卡通玩具的小孩,你最好多摆放点玩具在治疗室里。
“小曹,你喜欢玩木头是吧,坐这慢慢玩,放松一点,就好象你在家刨木头似的。”我忙完见小曹站门口看着我,我忙做出欢迎他进来的手势。
“哎呀,他喜欢刨红木,普通木头不刨。”小曹没说话,老曹又探个头进来。
“红木我买不起!出去!不要打扰我们!”我没好气的冲老曹道。
小曹坐下,手里抓着一把刨木花把玩着。
刨木花就是刨子在木头上刨出来的卷成一团的木片,易燃,农村人都爱用这玩意点火生灶。
农村长大的我对这个很熟悉,而像这种蜜罐里泡大的富二代,应该对刨木花的用途很陌生。
我柔声道:“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或者哪个明星?”
“没有!”小曹瓮声瓮气的道。
“你好象对生活很不满意?生活还缺什么吗?”
小曹沉默。
我笑笑:“我给你说个故事。有次,一个逃犯,在逃亡了一年后,因为整天害怕警察抓,失眠多日,精神在崩溃边缘。他来找我开导,用枪指着我。我说你不用枪,我不会报警。在面对你时,我是个医生,不是举报你的良好市民。无论在催眠中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无法无天伤天害理的坏事,我都是不可以报警的,因为我是个医生,我要先对自己的职业道德负责,然后再考虑做不做良好市民。”
“心理医生不能透露病人的秘密,是基本的职业道德,如果一旦透露,他的职业生涯和名声就完蛋了。所以需要向政府和公众抱歉的是,心理医生往往不是一个好市民。我们常常可以在治疗中得知许多病人的阴暗秘密,有些不仅仅是道德上的,有些甚至是触犯了法律的。但是迄今为止,你有看过哪个心理医生举报过病人没有?你想想,就连犯罪我们都能帮着隐瞒,还有什么不能帮着隐瞒的?”
我说这么一大通的意思很明确,减轻他的心理负担,让他可以畅所欲言。
我也没有说谎,事实确实如此。很多人的心理毛病大多来自良心上的不安,心理医生不能利用职业上的便利出卖病人。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这世上谁敢来看心理医生?那么就不会有心理病人了,也不存在心理医生这一行当了。我们心理医生可不能这么的自掘坟墓。
其实假如就算某个心理医生正义感爆棚,要去举报某个病人的犯罪史。然而催眠后潜意识透露的信息,是否可以当做证据去报警,现今法律还存在着争议。如果病人抵死不承认,说那只是自己疯狂的臆想,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不是臆想,是真的?心理医生何苦自找这些麻烦?
小曹看着我,还是不说话,我盯着他的眸子,想要看到他的内心。
“你愿意找到你潜意识里痛苦的记忆,然后消除他吗?你爸这么有钱,你可以有精彩纷呈的人生,何必被一个恶梦一些往事所困扰?”
“不要对我催眠!”小曹大概见我的眼神有些异样,连忙低下了头。
从这点,我感觉应该曾有心理医生对他催过眠,所以他熟悉心理医生的套路。
“你害怕别人走进你的潜意识?”
“我没病,我压根就不想治疗!是我爸逼我来的!”
多熟悉的一句我没病,我顿时想起了精神病院无数病人痛苦的咆哮或呻吟:我没病,快放我出去!
可惜他面对的是心理医生,这句我没病,恰恰就让人更认定了他有病。
“我没说你有病,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就像电台的知心姐姐。”我顺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