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每次接完电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将手机放回包内,拉上拉链,过会一响又得拿出来,我看着都累。我心想你就把手机搭桌子上吧,我们俩是在包厢,又不可能有谁冲进来抢走手机,难道他是怕油水弄脏手机?
老曹看出我的疑惑道:“手机值几个破钱?值钱的是手机里的客户资料!有次手机被人抢了后,我就有点强迫症,去哪里都得将手机放在包里才踏实。”
强迫症我见得太多了,几乎人人都有。有人见到包装塑料纸上的气泡就必须一一戳破,有人睡觉前必须要小便一次,有人*戴套时必须要把不小心包进套里的毛一一挑出来,只要有一根毛在套内他就浑身不自在。
我见过最奇葩的是一个人扳手指玩,九个手指骨节都响了,就剩一个没响。于是他的强迫症就发作了,不停的在那扳,一直扳到手指骨折去医院为止。
强迫症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人特别喜欢遵循内心或生活中的某个习惯,习惯一改变就浑身不自在。
我宅了几个月,那几个月说的话都没有今天一天加起来多。
我在治疗老曹,其实也在治疗自己。我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恢复了我的语言能力,当然,还有我的自信,勇敢和坚定。
吃完饭,老曹说要去酒店谈事情,我让他把我送到红旗路控梦学习班。
我要去找杜臣,我要当面跟他锣对锣,鼓对鼓算清帐。
我和悦儿互相信任,很少碰对方的手机,彼此电话响了也从不乱接。昨夜也是我破天荒的第一次接她手机,接通了偏又是仇人,一时语塞加尴尬,不知说什么,毕竟我有几个月没有见过除悦儿之外的第二个人。
如果你是个手艺人,几个月不干活,再突然干活,手艺一定会生疏很多。我是个心理医生,和相声演员一样,是个卖嘴的。我几个月没怎么说话,更不接触人,骤然碰到那么尴尬的局面,那么痛恨的人,一时失语慌张在所难免。
而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自己又回复到了唇枪舌箭铁齿铜牙的状态,我可以去找杜臣问个清楚了。
我走到熟悉的暗红色的铁门前,百感交集,我若知道修习清明梦会有这般后果,当日我是否还会对清明梦那么好奇?
门上控梦学习班的牌子不在了,我暗想,难道搬迁了?我不知杜臣家在哪里,工作单位在哪里,要想找他,只能来这里。
我呆了一会,用力的敲门:“有人吗?”
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杜臣站在院里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不喜欢别人站的比我高,尤其是仇人,我用力推开他往屋里面挤。
院里空荡荡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昔日的同学们都不在院里。
我东张西望了会,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我想起来了,那是悦儿的味道!
因为她工作的关系,不方便用味道很浓烈的香水,总是习惯用一些很淡的类似于洗发水味道的淡味香水。
悦儿来过这里!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
我回头看着杜臣,不想发怒也不想骂人,宅了几个月,有如隐居深山中修身养性,把仇恨和怒火也养淡了。
再说我觉得失态爆粗口就是我输了,我要以牙还牙才对,你怎么玩我的,我将来也要怎么玩回去。
我以一种平静的眼睛凝视着他,我想努力表现出我压根不生气,也不受伤的模样。只想让他知道你没把我害苦,不用太得意。
但这种情况只是掩耳盗铃,骗骗自己,我的现状有多凄惨,认识我的人都知道。
杜臣看着我似笑非笑,我们对视了很久,都不说话。
大恩不言谢,大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拳头和子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