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兄,明日你与东方哥哥一同参加会试科考,我特意设宴祝你们金榜题名,仕途无量!”欧阳锦玉先干一杯,饮完杯底向上杯口向下,滴酒未掉。
三人推杯换盏,少不得议论近日朝堂发生的几件事。
东方轩奕与欧阳锦玉联手对抗慕容峰及众位才子,而后在灞河结拜的事已传遍长安城,甚至陕西道、河南道、山西道的人都听说了。
冷离予语气里带着羡慕,道:“我实是后悔那日没有去。”
“你嫉恶如仇,性子耿直,去了会比我更愤怒!”东方轩奕拍桌道:“我齐叔是民族大英雄,被慕容峰和一群蠢才骗得赤手空拳斗群狼。”
欧阳锦玉已经将此事忘记,现在听到,有些担忧的问道:“齐将军的伤势如何?”
东方轩奕摇头气道:“我家老头子给我齐叔请了宫里的几个太医瞧看,都说新伤带着旧伤发作,从今往后不能用力。”
冷离予放下精致官窑出产的青白花酒杯,问道:“那能不能穿盔甲骑马?”
“不能。”东方轩奕长叹一声。
欧阳锦玉目光幽幽,俊脸难得露出恐惧复杂的表情,仿佛回忆到什么痛苦的事,缓缓道:“齐将军威风几十年,未到知天命的年纪,身子就比普通人都不如,对他来说肯定比死还难受。”
“是。”东方轩奕低声道:“我家老头子前个下午出去一趟,就是为了劝齐叔好好活下去。”
冷离予惊诧道:“莫非齐将军自尽了?”
东方轩奕微微点头。
冷离予几年前见过齐海涛,那时他神采奕奕,骑着一匹从匈奴草原逮来的烈马驯服,马术精湛无比,所有的人都用崇拜的目光仰视他,可是他现在竟是绝望到自尽。
欧阳锦玉喃喃道:“宁可站着生,不可躺着死。”
“为何要死?他若是死了,亲者痛仇者快。”东方轩奕声音带着不容辩驳的坚定,道:“他若活着,还有医好的希望。他的家人也有个依靠。”
“轩奕,说的对。我一直很敬重齐将军,饭后你带我去探望他老人家。”冷离予话毕,觉得眼冒金星,把两个少年看了四个,眨眼功夫竟是闭眼趴倒在酒桌上。
冷离予耳边依稀听到东方轩奕笑道:“贤弟,你给的迷药药效真是极好。离予出身冷府,自小经过训练,能分辩出各种迷药,今个却中了医圣峰的迷药。”
不知过了多久,冷离予晕晕沉沉醒来,睁开眼睛,已置身铺着崭新蚕丝被褥的红木雕床,坐起来见是一间带着客厅的大套房,阳光透过纸窗照耀进来,能看到空气里的星星点点。
外面的奴仆听到动静进来,侍候冷离予穿衣。
“我睡了多久,这是哪里?”
“公子,您在这里睡了三天三夜,这里是长安最大客栈百年老字号夺魁楼的上等客房。”
“什么?”冷离予怒极心里把东方轩奕骂个狗血喷头,便是把欧阳锦玉也骂个几遍,全无平时的儒雅一把推开奴仆,随便系了衣衫穿了鞋,箭般射出去。
初秋的长安街道繁华热闹,车水马龙。
夺魁楼所在的地理位置极好,离两朝科考会试的地方不到百丈。
今天是会试的最后一天,许多举人的亲朋好友奴仆早早的在会试的大门外等候。
冷离予披头散发,在人群里看到了昔日长安书院十几位同窗的亲戚,本该在会试场地里面的他,却是身处会试场外,错失三年一次的科考机会,失魂落魄,内心悲伤气愤无法用言语描述。
他完全沉浸在情绪之中,竟是没有发现周边众人愤怒的叫嚷声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冷府的管家板着脸带着十个奴仆正在人群里正在到处寻找冷离予,突然间发现他,立刻把他围起来。
冷离予羞愧无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冷管家面色惊喜,一把紧紧的抓住冷离予的胳膊,十分诡秘的在他耳边低语道:“少爷,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您快随老奴离开。”
冷府的马车就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停着,冷离予、冷管家一上马车,众位奴仆就赶紧护着马车以十万火急的速度离开。
冷管家开口便道:“少爷,会试出了大事,两天之间已有一百三十七位举人被侍卫拉出考场带到刑部。”
冷离予目瞪口呆,失声问道:“怎会这样?”
冷管家道:“科考试题泄露,长安书院的举人十有*考前得到了试题,还有跟太子关系交好官员家里的举人。”
冷离予无比震惊。他以前每次听到有人谈论慕容鸣与礼部尚书侯慕勾结,将科考试题售卖给考生,都觉得不可能。
冷管家感慨道:“少爷,您是长安书院的学生,此次亏得您没有进考场,不然也脱不了嫌疑,会被刑部带走问话。”
“科考中途离场,等同交了考卷,不能再回到考场。此次我就算进了考场也是白考。”冷离予心情从谷底回到了峰顶,心里对东方轩奕、欧阳锦玉充满感激。
“老老爷派小人在会试场外等您,说是您肯定会在最后一天出现,让小人把您送到华山的庄子玩几日,待小姐与欧阳大人大婚再回长安。”冷管家从车子角落放着的小柜子里取出桃木梳,给冷离予梳发。
老老爷是冷太傅。小姐就是冷宁霜。
“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冷离予此时特别想见到东方轩奕,当面道谢。
许久,一股大风骤起,像是要下暴雨。
冷离予掀开车窗,已出了长安城,来到了郊外,官道上车马少了许多,远方被飘来的大片乌云笼罩的长安书院渐渐陷入黑暗。
大华朝建朝几百年来首次出现科考泄题导致几百名举人被废功名、整个礼部十几名官员入狱的特大案件。
刑部尚书曲大人曾经任过吏部尚书,是欧阳跃的顶头的上司。此人正是惨死东宫曲敏的远方叔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