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像韦见素这样,把军方机密送给李隆基,却十分少见,韦滔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样,李亨也不敢凭一封信就公然抓人,估计韦见素的罪名会坐实了。
但韦滔还有一线希望,当时寿堂上抓人时,李亨犯了一个错误,他竟然是动用关中军来抓人,尽管关中军是受害者,但抓人它们却没有资格,应该是由金吾卫来抓人,这个漏洞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李庆安当时利用这个漏洞来反击,韦见素就不可能被抓走,但李庆安却放弃了这个机会。
韦滔相信李庆安也一定明白对方犯下的错误,但他却没有抓住来反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李庆安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希望韦见素被抓走,他或许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再次拉拢韦家,也或许是别有打算,但不管怎样,李庆安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他必有后手,自己去找他,应该还有扳回的希望。
马车驶出了府夏门,进行简单的检查后,马车驶出了长安城,向明德门外安西军的大营驶去。
........
李庆安一般都住在军营之中,裴家寿宴结束后,李庆安没有在裴府久呆,很快便回到了军营,一回到军营,李庆安便立刻命人把崔光远和崔平找来。
崔光远和崔平皆是博陵崔家子弟,两人也是崔家在李庆安派系中的代表人物,其实除了他们两人外,安西还有一个崔漪,出任安西监察署首席监察官,也是崔家的子弟。
此刻崔光远和崔平都坐在大帐中,李庆安正给他们交代一个重大决定。
“我找你们来,是想明确告诉你们,我准备把你们二人安置到地方为官,暂时离开长安,不知你们两人有什么想法,想去哪里?尽管告诉我,我来给你们安排。”
李庆安见两人表情疑惑,便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这确实是我很早就有想法,只不过今天我才下定决心,你们都是我的人,以后自然会受到我的重用,所以让你们离开长安也是暂时举措,最多两三年,你们就会重返长安,怎么样?愿意听我的安排吗?”
崔光远虽然比崔平大好几岁,但他们却是平辈,如果论血缘正统,崔平却比崔光远更要正统一点,崔光远属于崔氏家族中的偏庶一族。
两人对望一眼,都起身施礼道:“愿听大将军安排!”
“坐,坐下!”
李庆安连忙摆摆手笑道:“我想先听听你们的自己的想法,如果符合我的计划,我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安排。”
他看了一眼崔光远,道:“光远先说吧!”
崔光远现任京兆尹,但京兆尹也朝廷官员中最难持久的官职之人,一般都当不长,容易得罪权贵,也容易成为权斗的替罪羊,平均任期大都在一年左右,混得好的人,能继续高升,出任地方大员,可混不好的人,则会就此沉沦,很难再有翻身之日。
崔光远已经当京兆尹快一年,随着安西军和关中军平分关中,京兆尹便处于一种尴尬的角色,他的权力被架空了,算一算,自己也该到离任的日子,所以这段时间崔光远一直在考虑新的去处,崔光远平身最大的理想并不是当文官,而是统帅三军,成为一方诸侯,很早以前,他还是长安县令时他便对李庆安提出过这种想法,现在李庆安问到了他,他沉吟一下便道:“大将军,我希望能转为军职,希望能成为一州都督,统帅三军。”
历史上,崔光远虽然官拜剑南节度使,参与过对安庆绪的战役,但他并不是一个很合格的统帅,尽管他有从军大志,但他确实不适合领兵,历史上崔光远的所作所为,也暴露了他的一些毛病,轻信、浮躁、眼高手低,当然,崔光远或许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但安西军的规则是‘将从战中出’,没有经过战役洗礼的人,是不可能让他独挡一面,尽管李庆安不知道历史的细节,但他不会破坏安西军的规矩。
李庆安便微微一笑道:“你的要求并不高,应该可以实现,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暂时不要转军,你去太原,出任太原尹,替我稳住太原的局势,明天就辞去京兆尹,前去太原赴任,你的任命书会和你同时达到太原,当然,我也会满足你一部分从军的要求,你可兼任河东节度营田使,负责河东军的粮草后勤,可以掌管部分后勤军队,你以为如何?”
“属下遵命!”
崔光远迟疑一下,又问道:“那不知河东节度使是谁?”
李庆安指了指自己笑道:“节度使是我,但我只是遥领,不过问具体军务,具体军务由云州都督雷万春负责,他同时也是河东节度副使。”
“属下明白了,我明天就走。”
李庆安点了点,笑道:“你先回家收拾东西吧!我再和崔平谈一谈。”
崔光远行了一礼,便出去了,大帐里只剩下李庆安和崔平二人,崔平当年为了买宅子而走了李庆安的后门,被调到盱眙县做了实缺县令,没多久又被李庆安推荐,升为泗州太守,不知不觉,他便成了李庆安的心腹之一,和李庆安的交情,他甚至超过崔光远,现在崔平官拜工部侍郎,也算是一个中高层官员了。
崔平是崔翘的侄子,是博陵崔家正宗嫡系,但他在崔家中的地位并不高,而且因为他和李庆安走得较近的缘故,还受到崔家的排挤,去年崔氏祭祖,他竟然没有得到邀请,不能参加祭祖,可以说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处罚,为此,崔平一直郁郁不乐,他知道问题就出在自己和李庆安走得太近的缘故,尽管如此,但崔平却坚持自己的原则,那就是抱紧李庆安的大腿,他相信自己会有翻身那一天。
大帐里安静下来,李庆安喝了一口茶,笑道:“听说你去年没有能参与祭祖,是不是感到很失望?”
崔平点了点头,叹道:“不能参加祭祖,这只有作奸犯科者才有的处罚,我真不明白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真的很失望。”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你要相信自己的选择,别看今天崔家不准你祭祖,但总有一天,崔家会恭恭敬敬把你请回去,让你来主持祭祖大典,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
说到这,李庆安又道:“我今天之所以让你和崔光远离开长安,是我要做一些事情,你们留在长安会对你们不利,究竟是什么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
崔平默默点了点头,“我能理解。”
“好吧!先说说你的想法,你想做什么?”
崔平沉吟一下,便道:“我想去安西为官。”
李庆安一怔,他随即笑了起来,道:“果然有眼光,我对你的安排也差不多,你暂时为河西安抚使兼河西节度府长史,主管河西政务,尤其是现在,你要全权负责第一批五万户河南道的移民平安抵达安西。”
“卑职明白,卑职明天就出发去河西。”
“不!你要不用急着去河西,先去华州,我刚刚得到消息,第一批移民大约七千余户已经抵达华州,这些民众其实都是灾民,来自郑、汴、宋、陈四州,他们从河南过来不易,尽管有沿途官府接济,但我担心他们中的老弱恐怕会坚持不了长途跋涉,前些年的河东移民就在路上死了不少老弱,你肩上的责任十分重大,能把这五万户移民平安送至安西,我就算你大功一件。”
崔平躬身施礼,诚恳地说道:“卑职明白!”
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记住我的话,山不转水转,崔家一定会为不准你参加祭祖的决定而后悔。”
崔平走了,李庆安又端起茶杯慢慢地喝茶,脑海中在梳理了下一步的思路,今天李亨当着他的面抓走了韦见素,且不论韦见素有没有投靠李隆基,但李亨等人的目的却是很明显的,就是要教训裴家投靠自己,也是要通过打击韦家来震慑其他世家,如果他李庆安真的是不闻不问,那他就太让人失望了。
反击是肯定的,关键是要怎么反击,忍耐、等待、狠辣,不反击则已,一旦反击就要让李亨痛得叫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亲兵的禀报声,“启禀大将军,韦滔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