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一下,便问道:“我听说徐将军想买宅,不知买到了吗?”
‘徐将军买宅’,已经成了羽林军中的一句俗语,言外之意就是光说不做,三年前徐子耀便嚷着要买宅了,可喊了三年,宅子影子都不见,而旁边的人早已经听他喊腻了。
李亨居然也知道此事了,徐子耀老脸不由一红,他家人口多,除了妻子、老母和五个儿女外,他兄弟早逝,也留下弟媳和四个儿女挤住在他家中,他还有两个小妾,再加上几个老仆和丫鬟,他家两亩地的老宅着实不够住了,所以他一直想买宅,尤其下个月,他的次子要娶妻,自然和他住在一起,家里根本就没有空屋了,这让徐子耀心急如焚。
徐子耀虽然俸禄不低,也有百十亩的永业田,而且手下的孝敬也不少,但他就攒不起钱来,原因是徐子耀有一个恶习,嗜赌如命,而且输多赢少,他除了俸禄养家外,所得的外水基本上都被他赌钱输光了,正是这个原因,他已官至将军,但住的宅子却和普通郎将没什么区别,他的宅子还是十年前当郎将时所买。
徐子耀不好意思开口,但监国殿下一脸关切,他只得无奈道:“卑职家里人口多,所得俸禄刚够养家糊口,实在没有余钱再买宅子了。”
“徐将军只靠俸禄养家,真不愧是个廉洁的将军。”
李亨叹了口气,便取出一纸契约,放在桌上道:“这是一纸房契,是崇仁坊的一座中宅,一直空关在那里,就送给徐将军了。”
徐子耀大喜过望,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这简直就是天上掉大胡饼啊!但他口中却连连推辞道:“卑职无德无能,怎么能要殿下这么贵重的赏赐,万万不可。”
“徐将军这话就不对了,十几年前我刚入东宫时,我记得徐将军刚刚成亲,在为没有宅子住而发愁,现在徐将军又一次为宅子而发愁,我怎能袖手不管,难道我们这十几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一座宅子吗?”
听李亨说起十几年前的往事,徐子耀也不由感慨道:“当年殿下雄姿英武,意气风发,一晃就十五六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我们至少还有二十年的事业,何谈‘老’字,徐将军也要努力。争取早日出镇一方,为节度大员,那时我再置酒给徐将军庆功。”
说完,李亨点点头便告辞了,“徐将军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
李亨微微一笑,转身便离去了,徐子耀连忙道:“殿下,这房契!”
“早一点搬家,堂堂的羽林将军,不至于连儿媳妇都娶不进门吧!”
李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身影已经消失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
“卑职感激不尽!”
徐子耀追到门口躬身施礼,李亨已经走远了,他这才慢慢回到房间,拾起了桌上的房契,打开来,眼睛顿时瞪圆了,这哪里是什么中宅,分明是一座三十亩的大宅,呆了半晌,他‘啊哈!’大叫一声,高兴得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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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来到长安已经两个多月了,在李亨的支持和默许下,他又重新建立了长安的情报机构,就设在金吾卫管辖的万年县内,和他的家宅一起,都位于亲仁坊内,原本是安禄山长子安庆宗的宅子,安庆宗死了,这座宅子便空关了,现在用作安禄山长安情报机构的总部所在,他任命幕僚心腹张通儒为情报总管,直接向他负责。
在这两个多的时间里,安禄山又用重金招揽了两百多名武艺高强的亡命之徒,又派了三百名精锐的范阳斥候军加入,人员驻扎的基地在万年县以东的长乐坡,也是一座占地千亩的庄园,这座庄园是天宝七年李隆基赏给他的田产,因此暂时没有被李豫的限田令波及到。
尽管安禄山在其他事情上都事事顺心,但惟独在寻找杨玉环一事却不如意,他在长安各处找了两个月,甚至长安附近的各家道观都搜遍了,但始终找不到杨玉环的下落。
安禄山也发起狠来,若找不到杨玉环,他就绝不离开长安,他又将刚成立的情报机构人员全部放了出去,并下了最重的悬赏,谁查到杨玉环的下落,赏钱五千贯,若谁杨玉环带到他面前来,赏钱万贯,并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昨天,安禄山终于得到了一条线索:在千牛卫驻军最多的两个坊之一的怀远坊内,有人在一座尼姑庵周围发现有士兵守卫。
一座尼姑庵为何有士兵把守?安禄山起了疑心,难道杨玉环并不在道观,而在尼姑庵不成?但怀远坊有千牛卫的重兵驻扎,安禄山不敢轻举妄动,他下令要探查到确切情报。
慈航院这几天颇为冷清,入冬后,院内原本三十几个尼姑都陆陆续续去了洛阳,洛阳将在正月初一将举行观音水陆大会,规模空前,几乎大唐所有的观音院都要派人参加。
走了二十几人后,慈航院内只剩下了十几名年纪较大的尼姑,变得十分冷清了,天刚刚亮,一名老尼便出了院门,去西市购买米粮和蔬菜,怀远坊就紧靠西市,坊门的斜对面便是西市的偏门。
老尼一路快走,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两名路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她刚刚走出坊门,这时四周没有人,大门口只有一个无人看管的菜摊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一人从后面迅速赶上,动作极快,一棍敲在老尼后脑上,将她敲晕过去,这时,一辆马车从旁边驶来,将老尼拖上了马车,马车绝尘而去。
坊门后,一名躲着尿尿的卖菜老农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反应不过来........
仅仅半个时辰后,一份口供便出现在安禄山的案头,慈航院内确实住着一个女人,而且被严密保护,这个女人大家都叫她玉姬,她的真实姓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杨玉环的容貌便是她的牌子,口供中的‘绝世美貌’四个字,便足以证明这个藏在慈航院地女人就是曾经的贵妃娘娘。
安禄山大喜过望,连连敲打着桌子,抚须笑道:“得天下第一美人,坐天下至高之位,人生如此,夫何再求!”
但安禄山也知道,长安县是李庆安控制的地方,驻扎有两万千牛卫,他不敢白天去掳人,只能再夜间行动,这时,安禄山又遇到一个问题,那个老尼已经被手下用刑折磨死了,那老尼上午买米不归,会不会引起慈航院的怀疑,答案是极有可能,既然里面有护卫杨贵妃的暗哨,那他们一定十分警惕,这种事情他们不会大意。
左思右想,安禄山决定派人先监视住慈航院,晚上再行动,他亲自制订了一份详细的方案,又亲自挑选了五十名最精锐的武士,化妆成小贩脚夫,立刻用各种方式潜进了怀远坊。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安禄山的手下刚刚出动,便被金吾卫的暗哨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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