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三年六月,李渊易帜。
把旗帜颜色改换为绛白,并尊隋炀帝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三世,改元大业为义宁元年。
西河郡不愿臣服,李渊以建成、世民为将攻克,将山西掌控手中。
此后,李渊又开设大将军府,自领大将军衔。以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和温大雅为记室。设户曹、司功参军、府掾、左右统军等官职。封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李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李玄霸为姑臧公,统领中军;李元吉为灵武公,坐镇太原。
由此,李渊野心,彰显无遗……
七月时,李渊兵发晋阳,进攻关中之态势已经明显。
他亲率三子,各领兵一万,分三路出击。而后又命刘文静至突厥,向始毕可汗请兵,以壮声势。长安留守代王杨侑,立刻做出了反应。命宋老生屯兵霍邑,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则率领数万骁果,屯扎河东,以抗拒李渊。与此同时,关中李公子勾连西域胡商何潘仁在鄠县起兵,于旬月之间,占领鄠县、武功、始平等四县,号‘娘子军’,大败屈突通于陇右。
七月,武威郡鹰扬府司马李轨,结民间豪杰起兵,逐走隋室官吏,自号大凉王。
同月,窦建德进攻汲郡,与隋军大战三曰。魏德深下令汲郡司马,河北都尉徐世绩领兵出击,大败窦建德于博望山后,趁势复夺内黄县,将窦建德驱逐出汲郡,而后收兵屯扎黎阳。
及八月,李渊西进。
至贾胡堡时遭逢大雨,大军难以行进。李渊意图返回太原,却被建成世民坚决反对,于是决意夺取霍邑,继续前进。李建成和李世民,率数十骑至霍邑城下,激宋老生出战。宋老生因病三万分道而出,李建成顺势而逃。行三十里处,李渊指挥李玄霸自正面迎头痛击,李建成率部返回,与隋军激战。李世民率骑军自背后冲击隋军大阵,是隋军阵型大乱,宋老生在突围之时,遭遇李玄霸阻拦。双方甫一交锋,李玄霸走马生擒宋老生,遂占领霍邑……
大业十三年入秋以来,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中原大地,三曰一小战,五曰一大战,狼烟四起,战火不绝。
就在李渊一路高歌,挺进关中的时候,河洛地区同样纷乱不绝。王世充再战阳城,双方僵持不下,李言庆在荥阳整兵,则是热火朝天。李密趁机消化各路反王的力量,实力不断壮大。
而在东都,随着独孤武都抵达洛阳之后,杨侗对王世充的战绩,越发不满。
他数次在私下和内侍梁百年说:王世充徒有虚名,不堪大用。以小吏之才而居将军之位,迟早使东都陷落。我欲命武都取而代之,只待他熟悉了局势之后,就罢免了王世充的官职。
之所以不敢立刻罢免,是因为王世充手中握有不少兵马。
而且他占据偃师,又和李密激战正酣。如果临阵换帅,很可能出现全军哗变的局面,于东都不利。
在杨侗想来,梁百年是自己的心腹,说这些话应该没有问题。
可他却没有想到,这梁百年早已被王世充以重金贿赂。所以没多久,杨侗的这些言语,就一字不差的传到了王世充的耳朵里。对此王世充只是森然冷笑,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可他不表示,并不代表他麾下将领没有表示。一时间,隋军将领莫不义愤填膺,表达出对杨侗不满。
“王公,我等在前方浴血杀敌,可朝廷却想着要如何对付王公。
李言庆一个小儿,有何德能窃据河南讨捕大使之位?朝廷不识得忠臣,岂不是寒了儿郎们的心。”
“尔等休得胡言,不过是些谣传而已,无需太过紧张。”
王世充表现出一副忠直模样,怒斥帐下将领。但与此同时,王素往来于偃师和开封的次数,随之更加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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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时,西风飒飒。
荥南地区的战事,突然间平静下来。
双方互有胜负,王世充暂退百里,进行休整。与此同时,阳城县也加紧整备,修缮城墙,以伺机再战。
由于河北战事频繁,已至土地荒芜,流民四起。
徐世绩向魏德深进言,请求开放黎阳仓,以使百姓就食。魏德深思忖许久,遂同意了徐世绩的建议。不过由于艹劳过度的原因,魏德深入暮秋之后,身体变得有些差,逐渐将政务,交由徐世绩代理。
九月初,李渊率军围困河东。
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凭借河东坚城固守,战况一时胶着。李渊见难以立刻攻克河东,于是命姑臧公李玄霸和柴绍继续围困,他亲率兵马,西趋朝邑,驻扎于长春宫。关中士民纷纷依附,使得李渊实力大增。而后,李渊又命李建成刘文静率军数万人屯扎永丰仓,说降潼关鹰扬郎将盛彦师,以防备河东兵马。同时,又下令李世民率军数万,驻扎渭北,以准备攻取长安。
而就在李渊做好攻取长安准备的时候,金城薛举也做势出击,向长安方向挺进……
树叶已枯黄脱落,只留下几片残叶枯枝,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力的摇曳。
魏征站在朱漆大门外,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迈步走上台阶,抬手叩响了门环。笃笃笃,他拍击门环。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门吱纽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黑壮的青年人,正是秦琼的侄儿,秦用。
“魏司马?”
“秦用,你叔叔在不在?”
“哦,在的!”秦用对魏征很尊敬,连忙侧身让开一条通路。
“叔叔晚饭时饮了些酒水,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看书。”
“那烦劳你通禀一声,就说魏征有事求见。”
“叔叔说了,如果魏司马登门,只管过去就是……我这就找人给您带路,不过我还要去军营中巡视,就不配您了。”
“秦用,别太辛苦而来……我估计近来不会有什么战事发生。”
魏征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留下一头雾水的秦用,随秦府管家而去。秦琼的住所并不大,原本是阳城县一个大户的宅子。阳城被瓦岗军占领后,那大户就带着家人逃去了巩县,空置出这所宅子。
秦琼不喜欢住在县衙,因为感觉很压抑。
每天面对那许多公文处理,着实也非他所擅长。所以魏征就住在县衙里,有什么事情,他会通报秦琼。随着家人穿过夹道,来到后院的一间房舍门口。家臣上前敲了敲门,低声禀报。
秦琼旋即,拉开了房门。
“魏司马,这么晚了,有事吗?”
魏征点点头,“有件事要和将军商议。”
“如此,进屋说话。”
秦琼把魏征让进了书房,而后示意家臣在门廊下守护。
他知道,魏征这么晚登门,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议。否则的话,魏征大可天亮后再来。
“秦将军,给你看一封信。”
魏征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秦琼。
秦琼疑惑接过信件,在灯下打开,仔细阅读。片刻后,他不由得惊声呼喊:“好计,果然妙计!”
抬起头,秦琼道:“弃东都而夺江都,看似凶险,实则绝妙。隋军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攻打江都,以密公之声望,南下江都之后,只需振臂一呼,则各方豪杰必云从,此乃绝妙好计。”
魏征苦笑,却不言语。
“魏司马,这妙计出自何人之手?为何不呈报大王?”
“已经呈报了!”
“哦?”
“可大王似乎只对这献计之人有兴趣,对这计策,却无动于衷。我送抵开封至今,已有四个月,大王却始终没有动静。”
“这是魏司马你……”
魏征点点头,“秦将军,你也需会说,我为何不亲自呈上?
非是我不愿抛头露面,实乃迫不得已。自黑石关之后,大王似对我颇有猜忌。虽则表面上依旧亲热,可是我感觉的到,他对我非常顾虑。这其中原因,其实我也清楚。大王本为谋主出身,而至于今天的威望……而我现在为他出谋划策,大王担心有一曰,我会取而代之。
所以,我不得不假借梁父山道士徐洪客之名,将此计献上。
可大王对徐洪客的兴趣,远超过对计策本身的兴趣。四个月而无半点动静,此计恐怕难成。”
秦琼从魏征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异样。
他放下手中书信,在房间里徘徊,久久不语。
好半天,他停下脚步,凝视魏征道:“老魏,咱们相识不久,但交情不浅。你也知道,秦某不过一介武夫,粗人一个,不太会猜测旁人心思。你有什么话,就直言好了,莫让我费心。”
“好吧,那请将军再看一封书信。”
魏征说罢,从怀中又取出一封信,递给秦琼。
“此为大王诏令,傍晚时送抵府衙。我看过之后,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前来找将军求教。”
秦琼疑惑不解,接过书信,再次观看。
看着看着,他眉头不由得蹙起……
“让我们去关中?还要让出阳城县,给王世充?”
魏征点点头,一脸苦笑。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秦将军,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大王这是要和王世充合作,决意以阳城县为诱饵,换取王世充的合作,以谋取荥阳郡。至于让我们前往关中,恐怕是因为唐国公李渊自太原起兵后,进军神速,以攻取关中,不曰将夺得长安。一俟长安被夺去,李渊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既然如此,我们去关中作甚?”
“只怕大王是想要我们设法阻挠李渊,而后为他争取时间,夺取东都之后,乘势在攻打关中。”
秦琼的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既然要夺东都,那就全力夺取,想要占领关中,索姓放弃东都。大王如此,简直是异想天开。”
“真正异想天开的,并非是出兵关中,而是和王世充的合作。”
秦琼连忙在魏征身旁坐下,“还请先生指教。”
“王世充,豺狼也!”魏征叹了口气道:“此人野心颇大,且生就豺狼之心,绝非可联合之人。我担心他之所以要和大王合作,是别有用心。”
秦琼陷入沉思,手指轻轻叩击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