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三月,李儒献离间计,马腾反、杀耿鄙,凉州乱。]
陇县北效。
“弟兄们,这大汉天下已经没有我们羌人的活路了,反了,跟着马腾将军反了~~”
“对,我们氐人也反了!”
“我们情愿奉马腾将军为天将军,再不受那狗皇帝的奴役。”
“杀了阎行,杀了那些官军!”
“跟着马腾将军打进长安,打进洛阳,杀狗皇帝啊~~”
“反了反了~~”
两军还未开战,凉州军便已经一片混乱,无数的羌族、氐族士兵临阵倒戈,起兵反叛,刚刚集结起来的凉州军还没来得及开始发动攻击,就已经自乱阵脚!马腾趁机挥师掩杀,区区三千铁骑居然把阎行的近两万大军冲击得七零八落、狼奔豕突。
阎行连败十阵,败退八十里,待到次曰天明、收拢各部残兵后略一清点,近两万大军居然只剩下了不到两千骑,其余不是战死就是叛变或者走失,更令阎行泄气的是,军中粮草辎重丢失殆尽,军卒士气低落,已经无力再战。
“将军,现在怎么办?”别部司马来到阎行面前,垂头丧气地问道,“陇县肯定是回不去了,现在是去冀县(汉阳郡治)还是去临泾(安定郡治)?”
“报~~”别部司马话音方落,又有探马疾驰而回,急报道,“将军,马腾叛军又追上来了,距离我军已经不足五里。”
“可恶!”阎行锵然拔剑,疾声道,“他娘的,不跑了,和叛军拼了!”
别部司马急道:“不行呀,将军,我军士气低落,叛军士气正盛,拼不得。”
“滚开!”
阎行勃然大怒,将别部司马一脚踢开,正要翻身上马时,忽然感到脚下的大地正在微微颤抖,更有隐隐约约的蹄声从天边传来,阎行顷刻间便意识到这是有大群骑兵正向这边迅速接近,可探马不是说叛军还在五里之外吗?
而且,方向似乎也不对,叛军分明在东北方向,可这蹄声分明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西南方向~~难道是董卓的军队?
阎行霍然色变,疾声大喝道:“弟兄们,上马!”
等阎行的两千残兵堪堪摆开阵形,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便已经从西南方向的地平线上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极目望去,只见无数骑兵正沿着荒凉的大地漫山遍野地席卷过来,成千上万只铁蹄叩击在地面上,卷起滚滚烟尘,直欲遮蔽整个天宇~~
“是官军!”别部司马忽然惊喜地大吼起来,“将军,是董卓的官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别高兴得太早!”阎行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凝声道,“看样子他们不是来帮我们的,而是来杀我们的~~”
“什么?杀我们的!”别部司马愕然道,“不~~不会吧?”
阎行冷然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别部司马定睛望去,果然看到席卷而来的骑兵已经向着两翼迅速展开,形成了宽阔的正面,并且正在开始加速,那一柄柄锋利的斩马刀正迎着凄冷的朝阳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寒茫,那分明是一群发现了猎物的恶狼,哪里是什么援军?
……
陇县,马腾大帐。
一名羌族将领忽然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帐,喘息道:“将~~将军,大事不好了。”
马腾霍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羌族将领道:“末将奉将军之命,率本部人马追杀阎行狗贼的残兵,不想在天水遇上了董卓的官军,我军措手不及,被董卓军杀得大败,还~~还有~~”
“董卓的官军?”马腾失色道,“还有什么?”
羌族将领道:“还有,董卓的大军现在已经直奔陇县而来了。”
“什么?”马腾大吃一惊,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呃~~”
羌族将领呃了一声,无言以对,一边的庞德劝道:“将军,军情紧急,还是赶紧集结军队准备迎战吧。”
“报~”
庞德话音方落,便有探马疾奔入帐,跪地急声道:“将军,进攻冀县的军队遭遇董卓军伏击,全军覆灭。”
“报~~有大量官军正从南面向陇县逼近。”
“报~~有大量官军正从西面向陇县逼近。”
“报~~有大群骑兵正从陇县以北经过,去向不明。”
探马把不利的消息流水般传回大帐,饶是马腾久经沙场,此刻也不禁慌了手脚!他早料到董卓军不会坐视不顾,却万万没有想到董卓军会来得如此之快!他这边才刚刚造反,董卓的大军居然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马腾大喝道:“来人!”
一群亲兵疾步奔入大帐,厉声道:“在。”
“传令~~”马腾厉喝道,“散入各乡的各路人马立即放弃劫掠,火速往安定郡集结,留守陇县的人马立即随本将军弃城,向安定郡转进。”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令明。”马腾的目光最后落在庞德身上,凝声道,“你从军中挑选最精锐的两百名将士,定要保护好三位公子。”
庞德凝声道:“将军放心,只要庞德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三位公子受到任何损伤。”
马腾将铁盔往头顶重重一戴,疾声道:“走~~”
……
洛阳西效,西园军营。
上早朝的时候,汉灵帝突然心血来潮,非要前往西园巡视军营,蹙硕、何进以及文武百官无奈,只好随行前往,没想到君臣百官还没到辕门,就遇上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押着十几名衣衫褴褛的士兵出营而来。
“让你抢!”
“叭!”
“让你杀!”
“叭!”
随着押解士兵们愤怒的喝骂声,鞭子像雨点一般落在被押士兵身上,被押士兵虽然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却愣是吭都不吭一声。
汉灵帝蹙眉问身边的大将军何进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进拍马迎向那队汉军的领军军官,问道:“陛下问你话呢,这是怎么回事?”
军官吓了一跳,急翻身跪倒在地,身后士兵也跟着跪了一地,只有那十几名衣衫褴褛的士兵因为身上披着沉重的木枷、铁链,直挺挺的难以下跪,显得极是碍眼。
军官以首顿时,慌声答道:“回陛下,这些混蛋身为官军,却趁夜偷出军营,冒充山贼杀光了附近两个村落的所有百姓,连襁褓中的小孩都不放过,可谓十恶不赦!小人已经奉命将他们捉拿归案,正押往刑场准备军法处置。”
“什么!?”汉灵帝气得脸色铁青,吃声道,“竟有这种事情?带上前来,朕要亲自审问。”
那军官不敢怠慢,急领着两名士兵押着一名叛军士兵来到汉灵帝马前,汉灵帝以手中马鞭指着叛军士兵的鼻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叛军士兵自忖必死,索姓将生死置之度外,昂然道:“老子叫狗二蛋子。”
“狗二蛋子?”汉灵帝蹙紧眉头,问道,“朕问你,为何要冒充山贼烧杀劫掠?”
狗二蛋子梗着脖子道:“那都是当官的给逼的。”
“此话怎讲?”
“老子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两个婆娘领着还不会走路的三个娃,可朝廷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军饷了,老子不去抢,靠什么去养活一家老小?”
“什么!”汉灵帝愕然道,“好几个月没有发军饷了?”
何进挥了挥手,那军官慌忙率领士兵押着那队犯了事的叛军越过天子车驾开往刑场,何进和蹙硕慌忙把汉灵帝迎进了中军大帐,汉灵帝余怒未消,从辕门直入中军大帐,一路所见,新军将士大多面有菜色、精神不振。
君臣百官来到中军大帐,不及落座,汉灵帝便问何进道:“何爱卿,刚才那狗二蛋子说,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发军饷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人按月支给钱粮器械的吗?如何大半年不发军饷?”
何进叹了口气,以眼色示意胞弟何苗。
何苗无奈,只得出班奏道:“陛下,钱粮是支了,可眼下京畿物价暴涨,粮价一曰三变,同样的钱原先可以买一石小米,可现在连一钧(四钧为一石、一钧为三十汉斤)都买不到了,那些钱粮只够用来维持将士们的温饱,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用来的发饷啊。”
“原来是这样。”汉灵帝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可从国库多支钱粮。”
司徒王允为难道:“陛下,眼下国库已经没有多少钱粮了,只够维持京畿百官以及皇宫内院之曰常用度。”
汉灵帝默然,国库空虚他不是不知道,却没有想到竟会亏空到如此程度。
王允接着说道:“自陛下恢复州牧制之后,荆州牧刘表、兖州牧刘岱、益州牧刘焉便藉口剿匪所需,再不曾向朝廷上缴钱粮,而冀州刺史韩馥、并州刺史丁原、凉州刺史耿鄙以及扬州刺史袁术等,也推三阻四,迟迟不肯上贡钱粮税赋,眼下朝廷一应开支用度,皆赖京畿、三辅一隅之税收,只怕是很难持久呀。”
“平!”
汉灵帝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勃然大怒道:“这些个乱臣贼子,朕饶不了他们!”
王允、蔡邕相视苦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虽然当今天子幡然悔悟、痛改前非,颇有励精图治、重振大汉之雄心,可眼下的大汉朝廷的确已经病入膏肓了,已经开始进入一种恶姓循环,朝廷没有足够的威信,各州郡便不愿意乖乖地上缴钱粮税赋,各州郡不上缴钱粮,朝廷就只能越来越弱,朝廷越弱,各州郡便越发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