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落山下,风吹草低现牛羊。
西部鲜卑、置建落罗部的一个小部落正在这一带游牧。
擅石槐一统鲜卑时曾建立起东西一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的强大部落联盟,不过檀石槐死后,这个庞大的部落联盟随即分崩离析,各自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部落联盟,只是中原的汉人习惯上将鲜卑人根据地域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三大族群。
中部鲜卑的步度根部、拓跋部、轲比能部以及隶属于这三大势力的诸多小部落已经完全被周仓、裴元绍的部落所征服,所有身高超过马车车轮的男丁全部杀光,女人和孩子则沦为了奴隶。
现在,周仓部落的侵略矛头开始指向了西部鲜卑。
西部鲜卑同样由大大小小几百个部落所组成,并且组成了四个比较大的部落联盟,曰律部、推演部、延利部以及置建落罗部,其中置建落罗部处在最东边,已经与周仓右部万户的势力范围相重叠。
去年冬天,置建落罗部已经与周仓部发生过几场冲突,置建落罗部首领曰逐王决定来年秋高马肥时兴兵报复,不想这一消息被侯三探得,迅速传回了周仓的右部万户老营,恰好此时马屠夫又率三千河东兵到来,于是便有了前文那一幕。
现在,小部落的栖息地已经被夷为平地。
一队队成年男子被押往领地中央的一辆马车边,就像待宰的羔羊等着被砍头,女人和孩子们跪坐在一边的草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们的男人或者父亲被这些野蛮的入侵者屠戮,他们的眸子里有仇恨,但并不强烈。
大草原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被别的部落征服就意味着死亡和沦为奴隶。
年轻的马超手持长剑,锋利的剑尖直直地抵在一名鲜卑男人的咽喉上,刚刚这家伙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正准备趁乱逃走时,却被马超生生截住。留意到这边的动静,马跃在周仓、还有六部千户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别,别杀我。”那鲜卑男人叩头如捣蒜,居然口吐流利的汉语,“我不是鲜卑人,我是汉人,是被这些该死的鲜卑人从凉州掳来漠北的。真的,可怜我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我要是死了,他们就都活不成了呀。”
马超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色的眸子里不禁掠过一丝犹豫。
马超杀过人,早在刚到河套不久,马跃就开始有意识地训练他杀人,以培养他冷酷残忍的姓格,不过马超当时杀的都是胡人,他还从未杀过汉人!此时见这鲜卑男子居然会说汉语,而且还声称自己是汉人,不由有些犹豫起来。
年轻的马超浑然没有发现,当那鲜卑男子叩头如捣蒜时,一柄锋利的牛角匕首从他的袖中悄然滑落,已经倒执手中,并且鲜卑男子每叩一个响头便膝行往前一步,此时距离马超已经只有半步之遥。
年轻的马超浑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可不远处正向马超走过来的马屠夫、周仓还有六部千户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尸山血海中闯过来的百战老兵,什么样的场面、什么样的伎俩没见过?
周仓脸色一变,急挽弓搭箭欲将那鲜卑男子一箭射杀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却重重地搭上了他的右臂,将他连弓带箭生生摁了下来。周仓霍然回头,只见马跃神色冷肃,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冷酷。
“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那名鲜卑男子突然长身而起,执于手中的牛耳尖刀已经闪电般切向了马超的咽喉,两人的距离本来就已经极近,再加上鲜卑男子以有心算无心,马超措手不及之下,险些就被一刀切断咽喉。
“沙!”
马超本能地扭头闪避,只觉喉间一凉,系紧颔下的绦带断裂,头上的狮头鬼面盔顿时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惊回头,那鲜卑男子一刀出手,便绝不停留疾步径奔不远处的一匹坐骑而去。
“唆!”
恰在此时,一支狼牙箭隔空攒射而至,将鲜卑男子从后心射个对穿,鲜卑男子在惯姓的驱使下往前继续奔行数步,双手扬起颓然倒地,略微抽搐了两下便自寂然不动,只有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身下汩汩沁出,很快就濡红了一片。
马超心有余悸地伸手一抹下颔,只见手中满是鲜血,这一刀虽然没有切断他的喉管,却也割破了他的肌肤。
“马超!”
一把凝重而又威严的声音在马超耳畔响起,马超慌忙从地上捡起头盔,回头恭恭敬敬地向马跃拱手作揖道:“大哥。”
马跃冷冷地盯着马超,沉声道:“知道刚才你犯了什么错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