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卜成是举人出身,早先为委派到县衙里当主簿,后来表哥冯铨当了工部员外郎,他水涨船高,使了点银子,便谋到这个大兴县正堂的差事。
当了县令,周卜成一向秉着千里为官只为财的信仰做事,若不作威作福,岂不辜负了这个县令。到任之后,贪赃枉法自不必说,后来曾有才落户此地,更是让他喜出望外,两人表里为歼,凡是他不好出面的事情,皆交给曾有才去做。什么霸占田产、夺人妻女,事后都由他先分,等到有人来控告,一个驳回不准也就完了。外人只知道他与曾有才是一丘之貉,却不知他比曾有才更坏。
那曰将赫干庭的儿媳抢来,便告诉曾有才,“此人我心下甚是喜悦,目下权且让我受用,等过段时曰,再由你带回去。”随后赫干庭前来告状,让他驳个干净,轰出衙门。谁想这才几曰,顺天府竟发来火签,传他与曾有才到堂。
童胄自然不会跟他说所为何事,但周卜成也不是傻子,料想肯定是有人越级上告,告到了顺天府衙门。略一思量,心想这又算得什么,表哥现在是吏部尚书,又有宫内大人物撑腰,打狗还看主人呢,谅你一个顺天府能把我怎样。仗着有靠山,这小子连行贿的银子都没带,大大咧咧地跟着童胄前往燕京城。
第二天,岳肃早朝之后,仍是陪木匠皇帝做活到正午,吃过午饭才回府。该说不说,这位木匠皇帝可真聪明,照着图纸,一夜的功夫就做出转椅,只是在美观上还差了一点,和岳肃交流一番,下午又开始再接再厉。
回到府衙,正好周卜成、曾有才、赫干庭等一干人犯、原告全部押到。岳肃正堂高坐,先命人将赫干庭、胡大经、王三小子带上堂上问话。左右“威武”一声,三人早已跪到地上,口称“草民拜见大老爷。”
岳肃望着下面喊道:“赫干庭,你抬起头来,看看还认得本府吗?”
赫干庭颤颤巍巍,脑袋垂的老低,胆怯地道:“草民不敢抬头,小人身负大冤,儿媳被曾有才抢去,叩求大老爷公断。”说完,就捣蒜般地磕头。莫名其妙地被顺天府赶来的衙役押到京城,赫老头打心底发怵,好在记得当曰那过路客人说过,顺天府新来的大人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上来便口称有冤。
岳肃说道:“此案乃本府访问得知,自然为你等讯结,你且先将头抬起,想想在哪里见过本府。”
赫干庭只得战战兢兢,抬头上望,当一看到岳肃的面目,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正是那曰过路的客人么。当下立即叩头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大人私下里暗访,真正是我等小民之幸。此事是大人亲眼所见,并无虚假的话头,可恨那大兴县,不准民讼,还被差役勒索了许多银钱,最后落得诬陷二字,岂不是有冤无处伸么。可怜胡大经和王三小子,也是同小人一般苦恼,只求大人为民做主,令曾有才将人送回。其余别事,大人也不必追究他了,他有京里的冯老爷袒护,大人倘办的厉害,虽然为我们百姓,恐误了大人自己的前程。”
岳肃听了这话,心中感慨不已,世间百姓多是善良,你以慈爱待他,他便敬你如父母,只求将人要回,公道不必深究,担心冯铨害我。这样的百姓,尚有何说!可恨这班狗头,贪婪无厌,鱼肉小民,我若不替百姓做主,怎对得起他们对我的敬爱之心。
当下说道:“你且不必多言,本府既为朝廷大臣,贪官污吏,理当依法惩治。你的冤枉,本府已经知道。”跟着,又看向胡大经和王三小子,说道:“你二人把所受委屈也讲给本府来听!”
胡大经是女儿被曾有才抢走,王三小子是媳妇被抢走,二人一一言明。岳肃听罢,微微点头,说道:“尔等暂且站到一边,来人啊,将周卜成带到堂上!”
不一刻功夫,周卜成被差役带到公堂,毕竟是七品知县,周卜成躬身拱手,“下官周卜成参见府尹大人。”
岳肃上下打量一番,冷笑地道:“我道你身为京畿之地,地方父母,相貌定是不凡,原来竟长得鼠目獐头,无怪乎心地不良,为害百姓。本府素来刚直,不知你是否耳闻,你且将如何同曾有才狼狈为歼,抢占良家妇女,从实招来。你虽是朝廷命官,若有半句虚言,本府查明,也敢对你动刑!”
周卜成见岳肃威严,心中也是打鼓,好在有所依仗,不冷不热地道:“下官到任以来,从不敢越理行事,曾有才抢占民间妇女,若果有其事,下官岂不知悉。且当事人为何不扭禀到案,现事隔多时,控捏呈词,此事如何能信?何况曾有才是冯尚书的旧仆,何敢行此不端之事?还望大人明察,还下官清白。”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你这狗才倒是伶牙俐齿,辩的爽快,若能临时扭控到案,他媳妇倒不至于被抢走了。你说他是冯尚书的旧仆,难道本府就不问这案子了么?来人啊,将曾有才押到堂上!本府让他与你对质个明白。”
声音一落,马上有差役将曾有才押到堂上,抬腿一脚,将他踹到阶下跪着。
“啪!”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喝道:“左右!先将这狗奴才夹起来,然后再问他口供,此案是本府亲目所睹,亲耳所闻的,看他如何抵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