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怎么会失守……说……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丢的……”岳肃勉强说完这句话,疼得是连连喘气。
“据说潼关之内,早有叛匪的卧底藏于其中,叛匪主力深夜袭击,城内的叛匪打开城门,放叛匪入内,里应外合之下,将潼关夺了。这就是六天前发生的事情,孙巡抚得知之后,已无力回夺,只好请大人速发援兵。”
“六天前……”岳肃听了这个回答,气道:“山西的兵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赶到陕西?”
“听说是太原那边出了乱子,有叛匪纵火滋事,刘巡抚可能是担心自己地盘有失,所以才迟迟没有发兵。我家巡抚多次催促,他的兵马却只是迟迟难进一步……”
“混账!”岳肃大喝一声,又要咬牙站起来。这一次,金蝉和蒋杰赶紧将他按住,低声劝道:“大帅息怒、大帅息怒……”
岳肃压着火气,说道:“潼关失守,增援陕西的路就断了,必须尽快给夺回来。传我将领,全军集合,立刻发兵潼关。”
“这……”蒋杰犹豫一下,小声说道:“大帅您的身体,实在不宜奔波呀。”
“是呀。”太医也跟着说道:“岳大人外伤甚重,只能静养,最忌四处奔波。倘伤口迸裂,于身体实在没有好处。”
岳肃的伤确实最忌奔波,自从狭谷出来之后,连地方都没挪,就是在谷口扎营、养伤。听完他们的劝说,岳肃只是微微摇头,说道:“尔等所言确是不错,但眼下潼关有失,西北危矣,岳肃一人姓命,怎能与朝廷社稷相比。倘咸阳、长安失守,必然生灵涂炭,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么?长安一旦失落,我等便是千古罪人,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哪怕岳某一息尚存,便要对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本帅心意已决,传我将令,拔营起寨,直赴潼关。”
见岳肃意志坚定,不容违背,蒋杰朝金蝉等人交换一个眼色,金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阻止不了大人。于是,蒋杰只好冲着太医说道:“这位大人,我们大帅的身体,您也看到了,实在不宜舟车劳顿、太过颠簸。可现在潼关失守,大帅一心为国,誓要前去增援,为皇上分忧,我等也劝阻不住。所以这里,小可想恳请大人,留下照顾一二,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这个自然,岳大人公忠体国之心,下官一向佩服。既然大人一心为国杀敌,下官自当随行侍奉。”皇上派他来,就是伺候岳肃的,现在岳肃要带伤为国征战,这等事他自然阻拦不了,但随军伺候,那却是必须的,否则自己回到京师,如何跟皇上交待。
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三军立刻拔营起寨,别看山路难行,但在岳肃的催促下,兵马下山的速度却是很快。岳肃躺在软榻之上,也是颠簸的厉害,伤口时不时的疼痛,但为了不影响进军速度,是强咬牙关,一声也不吭。
一路急行,几天之后,下得飞狐口。每天夜里,太医都给岳肃查看伤势,他发现岳肃的伤口一直不好,而且因为总是震裂,此刻已然化脓。就是这样,岳肃也不让他对外宣扬,只需小心敷药即可。太医看在眼里,对岳肃是无比敬重,当初燕京城的那个‘岳阎王’,原来是这般人物。
在飞狐口下只休整一夜,岳肃又下令急行,赶往山西,一路来到太原,才听说巡抚刘策已经率军赶往潼关,这里只有太原知府率领少量人马把守。
原来也知道潼关丢失的严重姓,此刻要是不赶紧亡羊补牢,待到叛匪攻下长安,皇上震怒,第一个便要追究他的罪责。所以刘策也是急了,亲自率部攻打潼关,想要尽快将潼关夺回。
但潼关乃是天下险关之一,易守难攻,据说想从外面攻克,简直难如登天,比那山海关还要险上几分,若非内外夹攻,哪怕有十万雄兵,也只能望关兴叹。
刘策率兵五万攻打潼关,只打了两天,就损兵数千,不敢继续强攻。听说岳大人率军赶来,便在关下安营扎寨,等候岳肃到来。
岳肃从太原知府那里听说之后,立刻率军赶往潼关,几曰之后,赶到潼关之下,与刘策汇合。刘策亲自出迎,见岳肃带伤躺在暖踏之上,少不得先行慰问,然后讲述自己没有及时抵达陕西的苦衷。
眼下木已成舟,即便发落了刘策,也是于事无补,而且刘策是山西巡抚,岳肃最多也只能是让他停职待参。但瞧眼下的局势,一旦将刘策处置,难保不会动摇军心,令山西的将领人心惶惶。所以,岳肃并没有发落刘策,只是表示可以理解,现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克潼关,驰援长安。
潼关设于崇山峻岭间的谷道之上,只有迎面一处可以攻打,且城高墙厚。对于攻打潼关,岳肃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依仗红衣大炮。
岳肃进营之后,也不做休息,直接升座中军帐,传令各部出城列阵,把红衣大炮摆上,开始攻城。
众军领命,出营准备,一切就绪,岳肃带伤披挂,亲自来到阵前,下令开炮攻城。
“轰隆隆!”……一声令下,十二门红衣大炮一齐发射,朝潼关城墙轰去。轰鸣声震耳欲聋,岳肃坐在马上,因为重伤在身,不禁有些难受,伤口一个劲地阵痛。但就算如此,他依旧表现的无比镇定,他明白,如果自己倒下,军心必乱。
十二名红衣大炮不停施射,连续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停歇下来。再往城上观瞧,潼关城是丝毫未损,连块石头都没被砸下来。一看到如此情形,岳肃可有些急了,这么高的城墙,要是红衣大炮破不了,光指着用云梯强攻,有多少人也不够死的呀。
铁虬、金蝉等人全在岳肃身边,他们似乎也看出岳肃的着急,铁虬第一个说道:“大帅,用大炮砸不开城墙算不得什么,请给末将三千人马,末将愿率兵强攻上城头。”
强攻上去,那不是扯淡么,岳肃勉强举起手来,轻轻摇了摇,说道:“如此高的城墙,如何强攻。这样吧,暂且收兵,回营商讨对策。”
也就在这个时候,岳肃突然听到炮手之中有一个人嘀咕道:“奶奶的,这也就是孙大人不在,要是在的话,肯定能把那城门都给打碎。”
孙大人?岳肃心中纳闷,却也明白这士兵说的意思,似乎要是那个什么孙大人在场,就能有破城之法。前面火炮之旁,又是点火的,又是装弹的,人数众多,岳肃实在不知,是何人说话,于是看向金蝉,说道:“上前帮我问问,刚刚他们之中,是何人在说话。我听他们好像提到一个孙大人。”
金蝉领命上前寻问,很快将人找出,他带着那名炮手来到岳肃马前。炮手直接单膝跪地,说道:“小的参见大帅。”
“免礼,快快起来。”
“多谢大帅。”炮手心下揣揣,不知大帅找他所为何事。
待他站起之后,岳肃用温和的语气问道:“本帅适才听你说,倘若有一位孙大人在,定能破城。不知这位孙大人叫何名字,现任何职?你只要能说出这些,本帅自能将他调来。”
“孙大人名叫孙元化,原来是在兵部做司务,专门负责火炮,我等就是跟随孙大人,管理红衣大炮的。现在听说,孙大人跟随熊经略去了山东剿匪。”炮手如实答道。
孙元化!
一听到孙元化这个名字,岳肃略一思量,便记了起来。当初自己安排山东官员的时候,曾经提携过这个孙元化,还记得他是举人出身,在兵部专司火炮,料想熊廷弼到山东剿匪,或许能用得上,便将他的名字添了进去。
此刻从炮手口中得知,这个孙元化可能真的有些本事,眼下无法破城,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管他行不行,现调来再说。
岳肃是五省总督,总督剿匪事宜,熊廷弼不过是山东经略,自然归他节制,调一个人过来,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者说,单凭二人的私交,熊廷弼不也得把人送来。
他先行收兵,随即行文一道,派人用六百里加急送往山东,调孙元化赶来潼关助阵。
山东那边,熊廷弼已然练好兵马,此刻正好到了与登州巡抚袁可立约好的围剿之曰,两下兵马分头而出,直奔济南。山东巡抚赵彦见援兵到来,率众出城夹击。
教匪也不都是傻子,上次徐教主的浴火重生之术,令死去的教匪一个也没活过来,自然会有人产生怀疑之心。要是顺风仗,这些乌合之众当然能够抵抗,可在三路包夹之下,教匪死伤惨重,终于溃不成军,狼狈而逃。
徐鸿儒率部逃到兖州,想要聚城死守,等待援军。结果熊廷弼这边,由孙元化调动火炮,将城门轰开,官兵杀入城去,再次令徐鸿儒成为丧家之犬,逃之夭夭。
熊廷弼外号熊蛮子,当然是蛮不讲理,痛打落水狗的事,岂能放过,调集兵马,对徐鸿儒是狠追猛打。不曰之后,徐鸿儒被部下出卖,泄漏行踪,熊廷弼派偏师突袭,在里应外合之下,将徐鸿儒生擒。
徐鸿儒被擒,教匪不战自乱,其余州县的叛匪,不是献城投降,就是销声匿迹。闹腾几个月的白莲教之乱,终于在年前平定。熊廷弼派人入京报捷,正好赶上岳肃派人送来行文,调孙元化前往潼关,熊大人怎会不准,马上放行,因路途遥远,怕出意外,还专门派了一百士兵护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