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说完,兀自长叹。她瞧着常公公跪在地上,不停地用袖子揩去额前的冷汗,遂又说:“可惜了,听太医说,她脚上的冻疮还没好。不然,本公主就把她那双纤纤玉足送给你。也算是替她还了欠你的恩情。”
“公主……公主!”常公公跪在地上,矢口否认,“奴婢……奴婢并不认识什么翠儿。”
他还当翠儿去了颐心殿伺候得宠的平乐公主是跳出了火坑,那惠美人疯癫之后,变得极为乖僻邪谬,对翠儿动辄打骂,可今日见了传闻中难伺候的平乐公主,才明白翠儿此番是又入了虎口。惠美人虽会动手,可从来没说过要打断翠儿的手脚。
“不认识?那她怎说你常公公是她的恩人?”长安探究似的摸了摸下巴,“你再好好回忆回忆,真的不认认识一个叫钟翠的?”
长安有些失望,原以为这个常公公能有多聪明,原来也不过如此。情急之下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话也编的出来。此刻她只需让紫穗将钟翠叫过来一问,便知道两人是否相识。再者,就算他们俩真就串通好了说彼此不认识,在御花园里的那一幕也是她郭长安亲眼所见。
常公公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知道平乐公主既然能知道五十两黄金的事情,那必然也知道他和陆侍卫之间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日,同时也害怕自己会连累到翠儿,所以才想一口咬死不认识翠儿。其实说完他便后悔了。
见常公公没回答,郭长安道:“那好吧,反正本公主不喜欢蠢笨之人。既然你真的不认识她,我这颐心殿也就留不住她了。本来还想着你若是在乎她,本公主就拿她好好威胁你,若是你不听话,本公主就惩罚她。你但凡说一句谎话,我就赏她一个耳光;你说十句谎话,我就赏她一板子……想想她那个小身板,也不知道能撑几回。”
紫穗听得也禁不住替常公公捏了把汗,她委实不知道自家公主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一句比一句戳人心窝子。她和长安同时看见钟翠和这常公公在御花园的梅树下说话,知道这常公公必然是在乎钟翠的,可想而知,他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得多着急。
“反正没了钟翠,你还有家人,我到时候叫人把你家里人请来宫里是一样的。”郭长安抬手,轻轻拍着手里经书,“其实本公主没想要你的命,不过是想问你几句话,顺便再让你帮我做件事。”
“奴婢不知、公主是想知道什么……”
“嗯,我想知道的多了去了。”郭长安把手里的书交给紫穗,“不着急,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自己后面该如何做。今日晚膳过后,你若是想明白了,就来找紫穗;若是没想明白,今晚我就把钟翠的脚送给你,你觉得如何呢?”
常公公这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磕头如捣蒜般地替翠儿求饶:“求公主不要责罚翠儿,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也只是可怜她与我是同乡,才跟她说过几回话。”
可长安压根不理会他的哀求,径直离开了文渊阁,任由他一个人在原地磕头。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踏出文渊阁后,长安吩咐紫穗:“叫个可靠的人盯着他,看他在晚膳前这段时间都会去哪儿。”
紫穗点头,本想问公主,这常公公到底犯了什么罪,可看着公主不悦的神情,到底还是没敢问出来。她觉得,方才的公主,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正当紫穗沉思之时,郭长安突然停下里,跺了跺脚,问道:“紫穗,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凶神恶煞的?”
紫穗愣了愣,觉得自己熟悉的公主又回来了:“啊?公主的模样其实……不太吓人。”如果不看脸不看公主的小身子骨,光听声音,倒是有些凶狠的味道。
“我也觉得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有些懊恼,“怎么长得这样慢?”要不是她说出了常公公最害怕别人知道的事情,恐怕常公公也不会被吓成那副样子。
“公主,那常公公是犯了什么事,让公主如此恼他?”
“他?”郭长安想了想说,“他专听我仇人的话,我怎么可能看他顺眼?”
“可是……”
紫穗仍旧有些不明白,公主哪有什么真正的仇人?也就是文阳公主总爱跟她争抢,可也算不上深仇大怨。公主的日子,明明过得极为顺利啊?
郭长安瞥了撇紫穗,伸手扯着她的衣袖,道:“惠美人当初陷害我母妃的时候,脑门上也没刻着仇人二字。”
惠美人也是个倒霉鬼,她想拉太子下水那是真的,可对于她陷害母妃这事,长安知道,远不是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公主,要不要告诉灵妃娘娘……”
“别!”长安立马打断她的话,“母妃看起来聪明,其实心地特别软,别人滴两滴眼泪她便信以为真。你是我的心腹,可不是我母妃的。若是事事都去叨扰我母妃,那我以后便不再信任你。”
紫穗看着异常认真的公主,只好解释自己是习惯了所以随口那么一提,且再三保证绝对不告诉灵妃娘娘。
晚膳郭长安是和灵妃一起用的。
灵妃告诉她:“长安,你父皇已经准了母妃与你出宫事情,再过二十天,便是吉日。到时候,你宸娘娘也想同去,给六皇子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