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使劲地推着自己的儿子:“你走,快走啊,日本鬼子马上就要来了,你不走,得陪着我这个老家伙一起死啊”
汉子伸手抹去眼泪:“妈,儿子走了,你怎么办?”
逃难的人群络绎不绝地从这一对母子身边走过,谁也没心思管他们。老妇人眼泪涌了出来,再次使劲地推了汉子一把,见推不动,急了,拿起拐杖使劲抽打,气急败坏:“你理我这个半身入土的老家伙于什么?你媳妇带着我孙子走失了,你不跟上去,回头她改嫁了我孙子就不姓赵了,你要我们老赵家绝后吗?”
汉子性子挺倔,哭着道:“娘,就算孩子不姓赵,那也是我们老赵家的根,绝不了。”
见老妇人还要打儿子,吴铭感慨不已,母慈子孝,奈何遇到这乱世。“这位大哥,你们是要向哪儿去啊?”吴铭走上前,对中年汉子道。
看到一身戎装的吴铭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身边,中年汉子有点儿畏惧,一把将老妇人挡在身后,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正打量四周小心戒备的孙承元,指指吴铭:“我们是新二师的,这是我们师长吴铭”
“吴铭?”
汉子觉得这个名字挺熟悉,念叨两声,突然一个激灵,想起在茶馆里听到的凤凰广播电台的报道,顿时激动不已,哆嗦着伸出手指:“你……你就是广播里说的带兵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吴铭吴大帅?”
吴铭有点儿好笑,看来经过凤凰广播电台宣传,在江浙闽赣皖地界,自己已经是名声大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吴铭点点头:“我就是吴铭,其实没那么神奇,你看,我照样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不是三头六臂”
听到吴铭亲口承认,汉子吓了一大跳,他欣喜若狂,猛地扑到老妇人身边:“娘,您老好好看看,老天爷知道我们受苦了,派吴铭将军来解救我们了。
“什么?”
老妇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汉子只好重说一遍,老妇人颤颤微微地被儿子扶起,汉子指向吴铭:“娘,这就是您经常念叨的吴铭将军,白虎星下凡那个”
“啊?”
老妇人一听,就要跪下,嘴里一把鼻涕一把地哀求:“吴铭将军,日本鬼子打来了,你是白虎星下凡,一定要救救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吴铭眼急手快,一把扶住老妇人:“老人家,我可不是什么白虎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军人,您老看看,我长得像老虎吗?”
老妇人瞪大老花眼,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吴铭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一时间糊涂了。
吴铭拉着老妇人的手,安抚这对母子一番,心中暗暗叹息,乱世中人命如草芥,真是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吴铭问道:“大哥,你们这是往哪儿走啊?难道是到乡下投奔亲戚?”
“我们往西走,大多数人家都往西走,凤凰广播电台说了,现在北面、南面和东面都有日军,只有西边有一线生机。”汉子老实地说道。
“向西逃难……那怎么走艮山门啊?我看到庆春门、清泰门、望江门方向都有人过来,你们不是应该走武林门和钱塘门吗?”吴铭疑惑不解。
“唉,自打早上听到南面萧山遭到日军攻击,街坊邻居都乱套了,全都拖家带口逃亡。可城里人太多,向西、向北的的武林门和钱塘门都被堵住了,行走缓慢,所以我们于脆选择出东边的城门,绕过城池再向西走。”汉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么从早上到现在,杭州城的民众撤完了吗?”吴铭又问。
“唉,杭州城那么大,一时半会儿怎么撤得完?”
汉子一声叹息:“清晨六点,凤凰广播电台刚开始今天的播音,就发出警告,说日军已经在杭州南部登陆,我们都信凤凰广播电台不会骗人,于是急匆匆收拾家当,到下午才上路,可是走到新市场一带人流就走不动了,于是我们一大家子就转向东门,好不容易出了城,却与媳妇儿和孩子失散。不过临行前我们已经说好,在余杭镇南的华坞村我妹妹妹夫家会合。”
吴铭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战局如此混乱,吴铭及参谋处的参谋们早把精力用到行军打仗上,哪里考虑得如此细致入微?让凤凰广播电台发出警报,一定是张东宁的手笔,新二师只有张东宁考虑得如此周全。
吴铭又问:“省、市政府有没有发出警报?”
汉子露出不忿之色,恨恨地道:“前两天,那些官老爷一个劲儿地让我们放心地待在家里,杭州不会出问题,没想事到临头,却屁都不放一个,那些当官的哪里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啊?”
这会儿吴铭周围已经聚集了大群人,他们惊讶地看着传说中的人物,大多数人都表现得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甚至有老人给吴铭跪倒,乞求他把日本鬼子全部消灭,就像嘉靖年戚大帅消灭倭寇一样。
接连扶起几位老人,吴铭一看人越聚越多,当即给汉子和他老母亲留下一匹驮马,然后带着侍卫向杭州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