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芙因陈娇娘而死,她知道姬媪这个人,是最重承诺与最看重德操之人,她故意在临死前说这样一番话,便是打算将陈娇娘送到他的面前,一点一点地磨掉他的耐性与仁慈,然后变得更加憎恶、厌弃她。
这种近不了,离不去,爱不得,恨不下,这样像泥沼一样的纠葛情感会一直地折磨着陈娇娘,羞辱着她,副迫着她,最终令她成魔发疯……
陈芙最终心中满怀恶意,笑着死了。
而最终陈娇娘亦如她所预料那般,变成了一个因爱而痴狂的魔……
陈娇娘最终揣怀着一颗因爱成恨的,怨着死了。
而她们姐妹这一生的纠葛,也终于尘归尘,土归土。
最后两句陈白起没跟姒姜说,只是在心中叹息。
讲述完陈娇娘与陈芙之间的恩怨情仇后,陈白起便对姒姜道:“如今想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家小户尚且如此,更何况你王室贵族之人。”
姒姜愣愣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倒没想到……原先,你竟也会是那这样……因爱而痴狂之人,所以,你对姐夫……”
陈白起无语地以眼神压制住他接下来要问的话,心中着实无奈,他听了这么长一段故事,便只感慨这件事情吗?
“过往旧事恩怨已随着人离去,淡忘了,方幡然醒悟当初的爱不过是少年嫉恨产生的执着罢了,恨既已忘了,爱自然亦消逝了,如今,他只是我的姐夫,我尊敬他。”陈白起尽量将过去陈娇娘造下的业障给圆上一个合理的理由。
姒姜见陈白起那冷静的模样,又回想起以往他们相处时的场景,倒也相信她如今对姐夫只剩兄妹之情或亲人之情,只是……他摇头,低声地喃喃道了一句:“你倒是干脆地忘了,可这被撩动了的人家,却陷入了你之前的沼泽难以脱身,这姐夫……嗳,倒还真是可怜……”
陈白起没听他小声嘀咕,她道:“我的事讲完了,如今我想听听,你与姒四又有何结是解不开的?”
姒姜见陈白起大方地将自己过往的黑历史讲出来安慰他,心中多少有些触动,他也不藏着掖着,沉吟了片刻,方道:“其实说来我与他,跟你过往发生的情况差不多,一切都只是阴差阳错造成的误会。”
“越势微常弱,前有强楚后有危赵,常年左右夹缝中求生存,父王实在苦于保存姜氏一脉能够得到庇佑,便曾找了我去前展商议入楚为质之事,父王问我,是否愿意去楚为质,虽说在楚为质会失去自由跟尊严,但至少能够活下来,然而当时我年少幼稚,只觉这种屈辱之事无法屈就,自然是不肯的,我一口拒绝。”
说到这里,姒姜那张化装成普通中年男子的面容露出一丝惆怅与幽暗。
“而这时,姒四却来了,我很愕然,父王与他说了同样一番话,他似乎很为难,频频地打量我,我当时不明所以,最终,他却是答应了,而父王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苦笑一声:“而后来我才明白,父王是在我与他之间选择一人入楚为质,他以为父王本是让我去楚为质,在我拒绝后父王又找来他,便是默认了容许我留下而送他走,他这人有话常常喜欢憋在心里,他认为就算拒绝父王亦还是一样会被送走,与其被人押着离开还不如保留下最后一丝尊严,或许当时他也有一点赌气与对我们的恨意,他才出口答应下来。”
“……”陈白起。
这还真是……
姒姜又道:“姒四他从小便心事多,或许因为她阿姆很早便过世的缘故,所以显得有些阴沉,他认为父王与其它姜氏兄长们都不太喜欢他,所以,他只会跟我玩,爱粘我,而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自然也与他亦多有亲近,在他被送去了楚国为质的头几年,我经常会传信给他,然而他却从来没有回过一封,我起先以为是被楚武王派人给截取了,便不再送信,后来,我长大了,手中培育出一批势力后,便一直暗中派人打探他的消息,但回信基本都是安好无恙,直到后来……越国处境越来越艰难,我便常常忙得忘了他……”
陈白起终于明白这姒四与姒姜的过往,说来,姒姜的确很幸运,姒四因为在楚为质受尽了折辱方苟活了下来,这本是越王的初衷,但姒姜……虽拒绝了越王一开始的提议,到最后,越国姜氏王室都被赵国灭亡,他仍旧侥幸逃脱灾厄,活了下来。
是以,姒四才会心理不平衡,存在落差。
“其实你后来不再关注他,倒亦算是为他好,他这样默默无闻地活着,总比受有心人惦记更能活得久些。”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事实上确也如此。
姒姜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一笑,心中的阴郁与悲痛神色倒也是开解了许多。
如今姒四生死未卜,但至少还有一丝希望,他的确不该如此悲观的。
“你此次匆匆而归,是否发生了紧要之事?”姒姜一将姒四的事情放开,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动作。
陈白起眉目清瀞,抿唇一笑:“嗯,吾等养兵千日,终于用在一时了!”
“究竟怎么回事?”姒姜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