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宗的人生显然是曲折坎坷的,他的母亲不过是父亲身边的大丫鬟罢了,他也不过是意外的产物罢了。据说他爹是喝多了,然后意乱情迷之下坏了母亲的身子。
他的母亲也不算是没有主见之人,在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之后,果断地选择了隐瞒,姨娘小妾和伺候人的丫鬟,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张光宗的母亲虽然知道的大道理不多,可仍旧是遵循着本心,然后选择了这条路。
不过这肚子的肉,总有瞒不住的那一天。
而且他的母亲也没有为自己赢得一个光明的前程,反而是在祖母的恐吓下,吓破了胆子,然后早产了个瘦弱的儿子,命丧黄泉。
这一切等到张光宗长大了之后,才在伺候自己的奶母口中听到的真相。
至于祖母所言,自己的姨娘难产,倒也不算是欺骗,最多是有些隐瞒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难道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替姨娘报仇吗?
仇人是谁?
风流一夜的父亲,亦或者是将自己当成了是命根子的祖母呢?
张光宗也只能将此事埋在自己的心底,永远地见不了光便是了。
自己的父亲是位人人敬仰的大才子,张光宗是从小儿听着父亲的故事长大的,他在襁褓中,祖母就会抱着他,然后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父亲幼时多么地聪慧,三岁识字,五岁能诗,七岁进了学堂,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成为了人人称赞的神童。
完成了蒙学的父亲被祖父送去了上海,接受新式教育。
在幼时的张光宗心目中,父亲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当然,也的确如此,张光宗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时,是他的父亲,第一次成亲的时候。
呃,按着现在的新式说辞,就是结婚。
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言辞风趣幽默,对着自己也是一脸笑意的父亲说自己要结婚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张光宗突然地觉得浑身地有些发冷。
躲在奶母怀中的张光宗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奶母只当他小孩子穿的少了,且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急忙地将他抱回内室去添加衣衫。
张光宗在祖母的眼神中看到了赞赏,显然,这种目光不是送给自己的,而是给自己的奶母的,张光宗抿着嘴巴,垂下了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张光宗再次见到父亲时,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骄傲的祖父为他的父亲在家里举办了盛大的宴请,基本上整个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现在了云城张家的花厅中。
张光宗看到了那个让祖母厌恶的小叔,父亲庶出的弟弟,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望着人群中央,耀眼夺目地父亲。
不知道为啥,张光宗幼小的心里,竟然涌现出了一股子畅快来。
自己是拖油瓶!
这样难堪的事实让张光宗觉得尴尬,尽管他年岁小,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一点儿也不懂事了。他的奶母尽管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妇人,不过时常地在张光宗跟前八卦一些这云城的大事小情,幼小的张光宗便是从这些事情中悟出了许多的道理。
庶子的地位有多么地尴尬,端看自己的这位脾气暴躁的小叔,不就一清二楚了啊?
自己的将来,难道也要落到小叔的这个地步?
不得不说,大宅门里出来的张光宗尽管年岁不大,可真心不是个省油的灯。
好在张光宗的嫡母看上去是个柔和之人,尽管奶母说,只怕是装的,且看日后。
不过身为孩子的敏感还是让张光宗觉得嫡母是个不错的人,最起码不会跟祖母那般面柔心狠。
而且嫡母也不会在云城久居,对于双方来说,威胁性大大地降低。
张光宗的父亲在嫡母的娘家支持下,竟然出洋留学去了,这也是让张光宗羡慕的另一件事,能出洋留学,不仅是云城,方圆数百里,也就出了自家父亲一位罢了。
奶母在说起自己的那位嫡母时,口气中虽然酸,可是难以遮掩的便是羡慕。
那可是大上海的家族,繁华之地,只怕是地板都是用金子铺成的吧?
听到了奶母的这般不确定的推测,张光宗哑然失笑,如今的他,已经算是懂事了,自然是明白,越是讲究的家族,越是才不露白,绝对不会如同奶母的粗俗推测,用金子铺就地板。
当然,上海屠家的富庶也是可想而知的,因为自己的嫡母竟然也去了美国留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