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车的时候,严祖成心里还是有一股气闷在心口消不下去,说实在的,他完全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气成这样。()但是啊,那种先被人帮忙然后再被奚落的情况并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原本,那个好心的女人帮他付了钱,他心里满怀感激,就像是“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这样的感觉,结果,那个女人却用一句话让他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原本以为是可以亲近的人,却突然变成了自己无法理解的人,这种强烈的反差,或者说是瞬间替代感。
就是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他开车窗户,在客车行进的过程中享受着还算清凉的风,让发热的脑子暂时冷静了下来。
真是的,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啊……
和城里人做了二十年生意的他逐渐养成了一种与城里人和乡下人都不甚相同的性格和习惯。一方面,他认为自己和别人都是平等的,不管出身如何,文化程度如何,都没有被歧视的理由;而另一方面,他也有相当程度的小心眼,不能忍受别人看低了自己,甚至有时候会引起一些误会。
明明只要是人,都会有些占小便宜的心态,严祖成也不例外,但是如果这种小便宜跟毫无利益可言的尊严挂钩时,他却宁愿选择后者。
不过,偶尔也会在事后后悔,感觉自己的冲动有些不值得。
比如现在。
啧……一时激动,火气上头了,居然把身份证给拿出去了。()严祖成叹了口气。这可不好,他知道身份证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的,银行卡、透支卡什么的都能用身份证办理,万一被人拿去之后用到了别的用途上可就糟了。
算了,之后去挂失就行了。他这样想着。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显然,他没有料想到,拿了那张“身份证”,那个女人绝对比他要无奈得多。
女儿小琴是在当天晚上坐火车过来的,毕竟从明天开始就是五一节了。他忙前忙后忙里忙外的,一会儿都没有闲下来。小玲过世了之后,他不仅把原本给妻子的爱全都转移到了女儿身上,更是肩负起了父亲与母亲的双重责任。所幸,如今小琴已经上大学了,不需要他太过担心。
“学校里怎么样?”、“跟同学相处都还好吧?”、“钱够不够花?”、“吃的怎么样?”这样一系列问题下来,但是背着行李进门的小琴显然累得要死,根本就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介意,赶紧给女儿倒上茶,放在一边晾着。尽管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但是看小琴气喘吁吁的样子,他总得先让她喝口水喘口气吧。
这几个月以来,他也几乎没有给小琴打过电话,只有偶尔在老爹打的时候在旁边听听就心满意足了。就算拿起电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与其说跟女儿没法交流,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心里觉得没什么话可说。现在想想,把这个家维系起来的一直都是妻子小玲,有她在的时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哪会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的?且不说老爹一天下来都不说一句话,现在就连自己跟小琴也只有沉默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