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一瞬光华引的心跳错了一拍，不自觉按上心口，侧身笑道：“阁下真是正直，与我这身份不明的异境人竟然也直言相告？”这话里意思像是不信的模样。

夜九阴脸色一暗，一言不发的看了他一样甩袖离开。

卡西欧的视线仔细追逐他的背影就是没看出几分忿然。

“这……不生气啊……”原本他还想趁着这人生气再多了解些脾气好来收集信息以备……呸呸，怎么又染上这种调调。

头疼扶额，卡西欧呢喃的瞧着头顶上圆溜溜的月亮，就是这家伙突然出现让他见到不一般的景色，“不愧是传承万年的文明，如今只不过了解浅薄知识就有被同化的危险。”

回想口语中已有变化的奥玛大陆通用语，还有灵魂最深处的魔族语言，轻声叹了口气，“幸好语言还没有成为此地的发展主流，不然我是真的没办法开口说话了。”脚步缓慢，仍是跟上前方狼狈身影。

规则的同化卡西欧还有手段解决，但要是文化的侵蚀他可就没办法了。一种文化代表的是无数人发展而来的精神，是灵魂的最高成就。

卡西欧既然做不到与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者为敌，那就必须符合此地风俗人文，时日长久之下属于奥玛大陆的灵魂印记也许会消失。

就好像全知者曾作出的答案，智慧的灵魂比规则更能影响规则。

人随着环境而改变，卡西欧也会随着环境而变化。庚古之间，繁花之间，流水之间，万物都在悄然涌动，也许不知道何时起，勇者已经不复勇者纯粹。

拉斐尔悄然冒出的念头出现在世界之书上，金色的华丽纹路仿佛绘画般的描写出智慧天使谏言，仿照神手中的□□之书的书籍本就与天使的精神世界息息相关。

外界的勇者品尝着感情天使酿造的珍馐，是感情的饕餮盛宴，中原大陆在不知何时起成为了天使与勇者的博弈。

天使胜了，命运将不着痕迹的再度转动步法，成就另一种未来，勇者胜了，此行的命运终途将始终不断，沿着既定的轨迹缓缓而行。

如此激烈的争斗，卡西欧恍若不觉，他宽广的内心早已装的下更多觊觎。

是贪婪，是期待，是嘱托，是责任，他都一肩担负起来，无论多么沉重，他都稳稳的前行，这一直是他的路，也是勇者的途。

现在在他眼中的不是背后的众多算计，而是那个奇怪的男人。

一身黑色似魔的色彩，却能一眼就能勾动勇者伸出援手。不知为何，卡西欧对他并没有多少抵抗力，似乎特别期待的想去拯救他。

不明的感觉促使他隐藏在暗处盯着那个人，虽然因为折腾他的命运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但是……也不得不说这行动中有几分真心。

黑衣落拓的人像是死人一样靠着树干滑下，精神上的疲惫和身体上的重创似乎已经不是硬撑就能解决的了。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命不久矣和惨遭背叛气息的人，一看就是死在这荒山野地的命。卡西欧在这么想的时候，手指却不经意的折下一根草茎。

夜九阴眉眼不改往昔魔者风华，但长长的睫毛却挡住其中凄惶，王朝覆灭，兄弟战死，独留一人的王者又是何等白骨黄沙。

不管夜九阴是如何残酷冷血，是多么合格的魔君，但此时此刻在这只有一人的地方，天啊！请容许他替那些为他而亡的战士流泪。

王者无泪，却心痛难抑。

透明的水珠隐于发间流下，夜九阴曾经强势外露的慑人气息也已经被死气替代。就好像垂死的猛虎，头有雀鸟落下鸣叫，现在霸道魔君的腿边也凑过来一只雪白可爱的生物。

“兔子？”夜色中闪着翠绿的眸子静静盯着那一双血红色的纯洁眼珠，里面只有动物才有的单薄*，世间的人不管多么漂亮的眼睛，*总是一层叠着一层的。

他轻轻动手，抚摸柔软的皮毛，兔子也乖觉，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摸，小嘴还不停啃食草茎草叶，蠕动不停。

“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血色，你该感觉到荣幸，白兔，你得到我夜九阴的赞赏。”用柔和的力度环抱起兔子，柔软的小身子温暖了他失血过多的体温，夜九阴的眼睛穿过茫茫黑暗，像是看向很远的地方，仿佛临死的人一样叙述自己的遗言。

“兔子，你知晓吗？此地之外有很大的世界，哪里明争暗斗，哪里权势滔天，哪里分狼逐血，哪里……波澜壮阔，我曾追逐不已的纵横天下，现在想来却是把我架入火海的精致镣架。”轻轻捻动兔子的耳朵，磁性的声音听不出有多少雄心壮志，平静的声调掩盖了多少仇恨不甘。

“我不悔抉择到今日的亡途，我只担忧陪伴我至今的兄弟能否安好余生，夜九阴何时何地都对得起天地，唯独不能安心舍弟身忧。”不知何时指尖安顺的雪白毛兔开始挣扎起来，不大的小身子开始分量十足的踢踹，对夜九阴来说自然不痛不痒，但也引回他失神的思绪。

疲惫深暗的眼看了下怀里的小家伙，失笑道：“我怎么对你说起这个，”松手放开挣动不停的兔子，夜九阴无悲无喜的道：“走吧……都走吧！如今连一只动物都不愿陪吾，哈哈哈……”

倏然的狂笑让远处的卡西欧心里一紧，本能的感觉到有不好事情发生。却见原本身形癫狂的人垂下头，开始攀爬的树皮爬起身，不知轻重的手指被粗糙的树皮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就在卡西欧又跟着他离开时，背后不远处那只溜走的兔子被一只蹲守许久的狸子抓住，违背天候跑出来的弱小生物，终成狩猎者的食物。

卡西欧是狩猎魔王的强者，他每一次都有序的像个老练的猎人观察猎物习性，设下陷阱，再与猎物面对面进行独特的狩猎。但如今的他正试图按照往日的步调从眼前‘线索’身上找到猎物，或者确定夜九阴本身是不是他想要的猎物，只是有些地方却已经在一开始就失去控制。

沉睡的心灵殿堂，感情的天使静静沉睡，外界的勇者轻抿薄唇，不自知的呢喃道：“原来……是叫夜九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