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和尚已经明确地告诉他,这些事情碰不得更沾不得!
他相信和尚的话。他毫无保留地绝对信任和尚的话!只要是和尚说有什么事不能做要出纰漏,那就是绝对不能做!现在,朱宣他们的事连和尚都不敢去沾边,他霍十七凭什么敢去碰?未必他还比和尚更有能耐更有本事吗?
可是,真要错过这样一次机会,他又很有点惋惜。要是能攀扯上常秀和朱宣的门路,他很可能就能做到开国伯。只有有了封爵,屹县霍家他这一支才能算是真正地光耀门楣。而且,他是真心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好让自己对得起燕山的田间地头里抬眼就能看见的火星公公神祠。自己实际上一点力气都没出,却顶着和尚的功业享受着旁人的赞誉,让他内心里异常地羞愧和内疚。他亏欠和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想到对不起和尚的地方,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莲娘。虽然和尚一再地说,莲娘的事与他没关系,真正的仇人是无缘无故侵入燕山烧杀掳掠的突竭茨人,让他不要再责怪自己。可他能不恨自己么?
一想到自己当初的愚蠢,一想到莲娘和她肚子里的娃娃,他就忍不住落下眼泪。他恨啊,他真恨自己啊!他怎么就那么蠢啊!他恼恨地使劲捶着自己的大腿。他为什么会那么蠢呀……
这个时候,一个仆役恰巧从池塘边走过。他看见了应伯家叔伯的怪诞举动。但他什么都没敢说,赶紧低着头快步走过去。
脚步声把霍士其从深深的悔恨中警醒过来。他这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了。不知不觉地,他竟然在这草亭里呆了差不多整一天的工夫。
他撩着袍袖擦干了眼泪鼻涕,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形象是多么地糟糕,就急匆匆地跑去找商成。
商成刚刚才爬起来,也正在让人找他去一道吃夜饭,看见他蓬头垢面脸色瓦灰地进门,立刻就被吓了一大跳。他急忙把他让进屋坐下,一边叫人赶紧去打点热水送来,一边关心地问他:“叔,您这是怎了?”
霍士其不坐。他情愿站着。他用一种坚定地口气对商成说:“我拿定主意了!”
他的这种口气又把商成吓了一跳。商成问他:“您先坐下,有什么话都好说!一一您拿定什么主意了?”
“我不去工部了,我也不想什么开国伯了!把他的,他们愿给个什么就是什么!”
“哦,哦哦。”商成连忙应声点头。急忙间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叔这是在唱哪出戏。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霍士其在答应听他的劝说,不去那潭浑水里搅和。他高兴地说,“不去工部,也不能说不要开国伯啊。该当要的当然还是要讨要!”
“不!”霍士其难得地打断了商成的话。他说,“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心里都明白,就不去说它了。朝廷给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讨也不要。那本来就不是我的功劳!一一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我听你的,去兵部寻个事做!”他咧着嘴笑起来。“我想清楚了,在兵部不也一样能做实在事嘛?”
商成使劲地点头。他很赞成他叔的话。只要肯做事,哪家衙门里不能做?想踏实做事,又有哪个职务不能做实事呢?他说:“那好,我回头就去找兵部说说,看能不能给您安排个职务。一一叔,您别担忧这爵禄,这几年一过还有大仗要打,到时候我非保您个开国侯不可!”既然他能把郭表张绍孙仲山他们一路都送上开国公开国侯,自然就能帮十七叔也挣一份光宗耀祖的功勋!他屹县商瞎子有这个心气,更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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