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低头看了看那张纸,见上头圈着几个名字,她略一吃惊,“世子妃,这些课都是您的陪嫁庄子铺子,樊庆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交给他不稳妥吧?”
黎言裳略一沉吟,“那就要看他有几分能耐了。你去找他吧。”
宝瓶知世子妃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遂不再多说,急忙记住那些名字,然后匆匆的出王府寻樊庆去了。
到了傍晚,宝瓶才回来,面上竟带了些灰尘,身上的衣服也多了些皱褶,一副脏兮兮的样子。
黎言裳不禁吃了一惊,“宝瓶,你这是怎么了?路上不顺利么?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宝瓶抬起袖子在脸上抹了抹,抓过倚翠端上来的杯子,仰头把里头的水一饮而尽,这才舒了口气,道,“世子妃,奴婢已经跟樊庆说了,他仍是那般模样,话很少,但也应下来了。世子妃,现在外头可乱着呢,听说大西北连着多日下大雨,竟是将土地房屋都给淹了,很多人都涌到京城来了,现在大街上很多乞讨的人,奴婢便是被他们给盯上了。”
一想起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死死的在后头追着她,她登时又惊出一身冷汗来。
黎言裳更是一惊,心下也捏了把汗,“那你是怎么脱身的?”
宝瓶沉了沉气,“多亏了樊庆,是他把奴婢一路送回来的,不然奴婢可真回不来了,说起这个来,樊庆倒还真是有些本事的。”
黎言裳忙道,“没受伤便好,大街上难民很多么?”
宝瓶点点头,“世子妃,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太可怕了,好十几个人一起追着奴婢跑啊。”
宝瓶禁不住又打了个寒颤,那种场景,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顿了顿,她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世子妃,那些难民也真是可怜,我看到好几个都带着一丁点的孩子,身上的衣服都遮不住身子了,亏的天暖和了,若是冬天,非得冻死。”
大西北出现灾情,短短的几日内京城一下子涌进大批难民。
黎言裳陷入一阵深思,大西北离着京城少说也得有几千里,难民一路逃难而来,这灾情至少也是在年前发生的,过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没听到大西北灾情的事?
是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吗?但是大批的难民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千里迢迢的逃到这里来,仅仅是为了乞讨吗?
这事儿颇为蹊跷。
她黑眸转了转,“倚翠,你去安书院瞧瞧世子爷回来没有。”
不过一会倚翠回来了,“世子妃,世子爷还没回来。奴婢已经跟彩屏说了,世子爷一回来便会禀告世子爷。”
黎言裳点点头,心里仍在思索着难民的事,一时间再无心思做旁的事了。
等到了傍晚,宇文晔终于回来了,面上却显得有些疲惫不堪,目里多了几分沉重。
“西北出现灾情,皇上前几日才得到消息。”
宇文晔说这话,自是别有用意,黎言裳稍一点头,“难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是皇上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呢?”
宇文晔接着说下去,“前日难民劫下御使的轿子告御状,皇上龙颜大怒,点了安群河为钦差前去调查,你知道西北十县的知府是什么人吗?”
黎言裳摇摇头,只知道安群河是安若曦的父亲,皇后的亲哥哥。
宇文晔接着说下去,“十县知府张秉乃太子太傅张赟的儿子,亦是太子举荐给皇上的。”
黎言裳倒吸一口冷气,如此说来,张秉自然也是太子的人了,现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皇上又点了安群河做钦差,目的何在?
倘若是别的人,安群河或许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亦或者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换了张秉就不一样了,安群河若处理不当即为包庇,若再有有心人煽风点火,那就成了太子结帮拉派别有用心了。
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想得明白,皇上会不明白吗?
大西北的灾情如此严重了才被传到京城里来,还是被告了御状,如若张秉真封锁了消息,又怎会有大批难民涌入京城?
“那京城里的难民怎么安排?不能任由他们在大街上乞讨吧?都是饿极被逼的疯了一样的人,早晚会出事的。”
宇文晔便道,“皇上已经派人设了粥棚安抚难民。”
黎言裳眉头皱了皱,“只怕不会这么简单,他们拖家带口千里迢迢的来到京城,几个小小的粥棚岂肯罢休?”
宇文晔看她一眼,心下亦是如此想的。
他眉角挑了挑,“这些日子你不要出门了。”
黎言裳点点头,心里稍稍纠结了下,终是道,“你出门的时候也要当心,难民们现在心里已经充满了极端的仇恨情绪,尤其是对富家子弟。”
宇文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暖暖的,她总算还是关心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