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爆电机厂坐落在平房区正中央最好的地段,据说厂子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全盛时期,职工和住在周边家属房的人口合计超过三万人,在附近形成了一个很大的,自发形成的商业区。到了现在虽然不如以前那样风光,不过依然是省城的支柱产业。电机厂每到冬天都雇佣大量的临时工人做繁重的装卸和搅拌工作,附近的廉价小旅馆和经营便宜而足量的小饭馆生意异常火爆,全指着这一个季节的收入支撑一年的房租。
电机厂东门的梅花巷里坐落着一排简陋的棚户区,因为地段好、人心齐,始终没有开发商能够廉价拿下这一块地方,在寸土寸金的省城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里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没有住户会暴殄天物选择居住,全都无照经营做起了个各种小生意,狭窄的巷弄两侧甚至摆满了流动的摊位,专卖煎饼果子、烤鸡蛋、盒饭、鸡柳等物美价廉的速食,食客熙熙攘攘,往来不绝,热闹非凡。政府为了拿下这块地卖给开发商盖楼,曾经派出城管消防等部门多次进行联查,想要取缔这些无证经营的小买卖,不过本就彪悍无比的北方汉子们,为了生计更是不惜与执法者发生冲突,联合执法队在屡次损兵折将后只能偃旗息鼓,听之任之了。
如今贝勒爷三兄弟正抱着膀子在美食一条街上逛荡。
三兄弟换乘了不下五六次出租车和三班夜间公交,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平房区最繁华的“夜场”,折腾了半宿又冷又饿,好在梅花巷有经营整个通宵的烧烤店和溜炒店,以便电机厂换夜班的工人吃饭。眼下已是凌晨,冻饿得抗不住的贝勒爷好不容易找到能吃口热饭的地方,顿时大喜过望,带着老四和老七随便找了一家烧烤店钻了进去。
三兄弟每人喝了一杯劣质的勾兑烧酒,狼吞虎咽地咽下几块香喷喷的烤肉,身上终于暖和起来,商量着一会先找个不起眼的小旅馆凑合打个盹,等天亮了再联系东哥,求东哥这个地头蛇帮忙找到一个舒服点的地方藏身。三兄弟计议已定,结账后匆忙出门,没想到门外六个汉子整齐地站成一排,正笑嘻嘻地跟三兄弟打招呼。
贝勒爷认识六人中的四个,两个年轻的是刚刚通知自己逃走的自称是东哥手下的小弟,那个歪着肩膀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刀子的中年跛子,则是在半路上打劫自己的黑修车店老板,除了两个没见过面的光头大汉长得一模一样以外,剩下的那个满脸坏笑的年轻人贝勒爷最为熟悉,分明是老三吹哨子满汤原县追杀的目标人物,虎爷手下最红的司机——钱多多。
事到如今,贝勒爷就算再傻也能猜到自己着了人家的道。原来钱多多这个苦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自己,竟然一路跟到了省城,还设下了不少埋伏把自己坑成了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路上修车被黑一定是钱多多的圈套,出租屋内被偷十有八九也是这些人的手笔。如今六个人既然敢大喇喇地现身,一定已经成竹在胸,不用担心自己逃走,搞不好周围还隐藏着不少人没有现身,看起来今天是难以安然脱身了。
贝勒爷到底在江湖上磨练过一段时日,知道事到临头求饶也没有用,反倒镇定下来,很光棍地向前走了两步,盯住凌阳的双眼道:“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我不想解释,我知道就算解释了你也不一定相信……”
“我信,只要你说了,我就信!”凌阳打断了贝勒爷的话:“我知道在县城里追杀我不是你的主意,而是你那个不成器的败家三兄弟,我说的可对?”
“你……”贝勒爷惊疑不定,没想到凌阳居然神通广大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内幕打探的一清二楚,看来的确有两下子。贝勒爷同时松了口气,刚想深入地解释一番抛干净自己的责任,凌阳接下来的话又把贝勒爷气了个倒仰。
“我知道那事儿跟你没多大关系,不过我找你也不是为了报仇雪恨呀!我只是纯粹见你身上钱比较多,这一阵子兄弟们过得又比较拮据,想找你借点钱花花,你可千万别想歪了……”
看到凌阳伸出一只脚在地上不断地画圈,手指绞在一起故作娇羞的样子,贝勒爷差点被气得当场昏过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的。想趁火打劫就直说呗,还特么装无辜让自己别想歪了,这人的节操到底还有没有点儿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