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渡离襄阳还远，可是这一路上几人朝着襄阳而去，郭襄却一反往日的古灵精怪，一路上只管赶路，累了休息吃饭睡觉，醒来又是一声不吭的继续赶路。

郭芙跟郭破虏大眼瞪小眼，却是不敢跑上去劝什么，林阆钊自然更加不敢说什么，要知道在他说完要转服之后这姑娘可是一言不合就准备自废武功恩断义绝的。

三人只当是郭襄生气耍小性子，过不了多久便会恢复往日的开朗，可是一连几日郭襄竟是依旧保持着一声不吭的状态，即便一路同行，目光落在某个不知所措的师父身上时也会流露出几分恨意。

林阆钊只当是郭襄仅仅是为他一次失约而生气，而郭芙将郭襄当成自己，以为郭襄只是有些不舍。可是谁知道这个如同精灵般的女子心中的想法，抬起头在所有人看不到的时候，郭襄眼中的恨意才会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黯然与悲伤。

或许郭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悲伤什么，明明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像当年林阆钊说的那样，等她嫁人的时候做师父的给她好好打扮一番才能出门，免得丢了师门的面子。可是如今想来，连他口中的离别都无法接受，郭襄又如何能接受送自己出嫁。

恐怕哪一天自己不会出嫁，而是出家。

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连郭襄自己也曾经想到过这样的一天，雏鸟终究要脱离长辈的教导独自翱翔，林阆钊也终究会有离开的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郭襄心中产生的却不是徒弟对师父的不舍，而是……不由得想起杨过和小龙女形影不离的样子，又想起沐辰轩与程英之间的心有灵思，甚至是郭芙与楚随云之间欢喜冤家的日常，可是一旦想到自己，郭襄眼前出现的不是别人，而是林阆钊带着宠溺的笑脸，以及即将落在自己头顶的右手。

郭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悲哀，情不自禁便用仅仅能让自己听到的声音问道：“问世间，情为何物？”随即怅然看向天空，却只见北方的冬天即便是阳光朗照，天空也显得有些干冷。

“襄儿，你在看什么？”郭芙见郭襄停在原地，于是回头看向郭襄问道。

“没看什么，我只是在想师父答应我的三个愿望……师父说话不算数，想来等我生日的时候，三个愿望是什么自然也不记得了！”

林阆钊苦笑，随即调转马头来到郭襄身边道：“襄儿，有些事我原本便准备告诉你，只是以前总想着你还太小，说出来你肯定要闹上好久，想着等你长大了懂事了，再跟你说你便会明白为师的苦衷。”

“可是还是说话不算数，不是吗？”郭襄回过头，定定的注视着林阆钊问道。

“大姐，你们先走吧，我……想问师父几个问题。”

郭襄的语气很坚决，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场让郭芙很自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拉着郭破虏一起离开。

一直到二人走远，林阆钊这才从马背上跳下来，来到郭襄眼前问道：“襄儿，你想问什么，是问为师为什么要离开，还是……”

“都不是，师父想离开自然有师父自己的理由，况且这么多年师父早就准备离开，显然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事师父不用解释的，襄儿自然理解。只是师父，你明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徒弟，我不好好照顾自家徒弟还能照顾谁？”林阆钊毫不犹豫笑道，随即一手落在郭襄有些发红的鼻梁之上，说道：“襄儿，生气了？”

轻轻退开一步，此时的郭襄仿佛有些惊慌，又好像心中充满着茫然一般，躲开眼前的手，眼中倏地泛起一抹晶莹，两行清泪滑落，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