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走了,赵王府并没有轻松下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惹上了丘处机,完颜洪烈在一时痛快过后又有些发愁。
包惜弱更是卧床不起,想到丘处机杀人的样子,就是一阵心惊。病中见到完颜洪烈,便含泪道:“王爷,那位丘道长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今天走了,明天还会来的,他是盯上康儿了。康儿与他硬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可一定要想个办法呀。”
完颜洪烈也犹豫,完颜康的绝户计说得轻松,真个逼反了全真教,他也是要担干系的。他所谋者大,并不想添此一敌,额头一抽:“唉,我又何尝不知道丘处机不是好人?”
包惜弱道:“康儿如今只认一个师父,可如何是好?他在宫里、宫里,不是也有许多老师教导的吗?也没见那些老师彼此不答允啊!丘道长虽然厉害,对康儿倒不会有恶意,康儿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许诺要教康儿的。”
完颜洪烈毅然道:“我与唐括铉说!唐括铉不阻拦,想来康儿……康儿再没有旁的理由好搪塞了。”包惜弱闻言,催促道:“那王爷先将此事办妥罢,否则、否则我心里总是不能平静的。便是王爷,也不能高枕无忧呀。”
不巧唐括铉因得金主这信任,派他出了一趟差使,正不在中都,此事只有暂时搁置。完颜洪烈心情变差了,包惜弱亦是担心,完颜洪烈便允诺与完颜康谈谈,讲明厉害——全真教也不好轻动。
两位心情不好,连带全府上下都心惊胆战的。唯二不受影响的,便是撒哈林和完颜康了。完颜洪烈找到完颜康的时候,他正在和撒哈林斗嘴。完颜洪烈对撒哈林面上功夫还做得很周到,道声打扰:“有事要与康儿讲。”
完颜康起身叫一声“爹”,问包惜弱的身体。完颜洪烈道:“你还惦记着你妈呢。”完颜康笑道:“我这不是想办法除她的心病么?总是见着那道士,她的心病能好?”
此言有理,却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讲,完颜洪烈对乌也、特斯哈喝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二童受惊,不禁惴惴。完颜康笑道:“爹,他们俩已经跟了我了,谁都不能动他们。不管为了谁。不止是他,我师门也不许人威胁。”
完颜洪烈心尖一颤:“康儿?”完颜康道:“先前的奶妈妈走便走了,她走得还算体面,现在过得也还好。对吧?现在我身边的人,有什么不好,您告诉我。可别再先让人不见了,再给我个不痛不痒的解释。他们俩,谁都别想带走。”
二仆心下不安,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从小王爷身边带走。赵王府主子少,人口单纯,纵有下人勾心斗角,比之其他府邸,也是清净自在的。撒哈林却看得明白,问题大概是出在女主人身上。王妃看似无能,赵王一颗心全在她身上,大事未必由她,小事必会令她如愿。王妃的见识,也关心不了什么大事,能关心的,也就是丈夫和儿子了。
撒哈林的经验,王妃的话,在府里是管用的。她要处置小王爷身边什么人,还真能办得了。动手的虽是王爷,事情的结果,却是王妃的心愿。
撒哈林幼小之时,家族得海陵王青眼,生活优裕,对这些事情一看即明。王妃根本不用动脑子,只要觉得不快活了,自有王爷善后。小王爷聪敏慧颖,却练不出内功,王爷已是不满,有道士来闹,王妃又心中不安。王爷是要有所行动了。拿他身边的人杀鸡儆猴,敲打儿子,是高门里惯用的小手段。小王爷大概也看明白了,七八岁,狗都嫌,为维护“自己人”敢跟父母叫板了。
孩子脾气,令撒哈林心头一暖:小王爷这心性,可真是讨人喜欢呀。有人护着,谁会不欢喜呢?
完颜洪烈狼狈地道:“知道了。”
撒哈林故意说完颜康:“年纪不大,操心不少,我劝你呀,得过且过算了。这年月,没了谁不能活?你就是担心太多!”
完颜康没好气地说:“我最担心的是你哪天被道士打死了。那道士最恨金人,您老口上还不饶人。爹,你真要让他当我的师父?你们要是都没办法,我就跟他走吧?我在这里,他每过来,你们就要受一回惊吓,真是让我不忍心。说好了,我跟他走,必会走丢,到时候他要来找你们,我就再护不得你们了。”
撒哈林淡定地道:“哦。那我给你画张地图,会宁老林里等你。”
完颜洪烈被两人挤兑个半死,怒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逼反了全真派,你道圣上不会发怒么?本来蒙古人就够麻烦了,西夏也不安生,山东、陕西、河南河北,盗匪原就不少。再来一个全真道,唉!放到十年前,我哪会将全真道放在眼里?”
完颜康不耐烦地道:“等下我跟妈说。”完颜洪烈急道:“你别吓着她。”完颜康道:“她还用我吓吗?以后丘处机还会来的,拜了师,他就更有理由过来了。一见他,妈就想起他会杀人,你有办法吗?”完颜洪烈深恨自己无能为力,发誓必要重金聘些武林高手来才好。完颜康道:“您去陪妈吧,我的事儿,我自己弄,并不会麻烦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