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既然皇上心软,婴鹂也不想扫了皇上的兴致,今日便不搜这关雎宫,也放了这奴才,不过么......皇上还是劝娘娘配合婴鹂,免得以后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让皇上左右为难。”婴鹂挥手收起兵刃,摇曳着走到百里连城面前,随意点了下头,便绕过二人,离开关雎宫。
就在婴鹂走到宫门的时候,正迎上急匆赶来的百里玉。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肃亲王吧?果然风流倜傥,俊美无双,听说肃亲王府上少了位王妃,婴鹂可是很有兴趣的,王爷不妨考虑一下!”婴鹂的莹润玉指轻搭在百里玉肩上,猫儿一样的步子绕着百里玉旋了一圈儿,魅眼流光异彩,尽显妖冶风情。
“你叫婴鹂?”百里玉眸色肃然,细细打量眼前女子,心底多少有些讶异,他从没想过杀死刘醒的凶手竟会是异族人,而且这种服饰,他从未见过。
“很好听的名字吧?王爷可要记住了,说不准这两个字会陪王爷走完下半生的!”婴鹂笑的诡异,还未等百里玉开口反驳,便已转身离开,那阵铃铛声愈渐远去。
来不及探究婴鹂的身份,百里玉当即转身走进正厅,却在看到靳云轻在百里连城怀里梨花带雨的模样时,心下陡沉。
彼时东厢房,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浑厚的,不属于殷雪的内力在关雎宫正厅涌动,即便他知道百里连城在那里,知道百里连城断不会让靳云轻受伤,可他忍不住,他怕明月峡的惨剧再度发生,他怕来不及。
“臣弟叩见皇上。”百里玉暗自噎喉,强自压制住凌乱的脚步,缓缓走到百里连城面前,深邃的眸在垂下时,闪过一抹暗淡。
“起来吧,这次皇后能平安回来,你立了大功,稍后朕自会封赏。婉儿,你别怕,有朕在,没人敢伤你半分,你且休息,朕先去处理些事,晚上再过来陪你!”百里连城的声音有些急促,眸子似是无意的望向婴鹂离开的方向。
待百里连城走远,靳云轻颓然坐在贵妃椅上,深邃的眸满是忧色,不发一语。
“刚刚那个婴鹂是不是在这里动武了?她怎么敢!”百里玉急步走到靳云轻面前,在意识到靳云轻毫发无损时方才安心。
“汀月,你怎么样?”靳云轻恍然,登时看向汀月,只见汀月整个人站在那里,脸色煞白,腿依旧在抖。
“娘娘......她......她居然用那么歹毒的东西杀了刘醒......”汀月吓坏了,她无法想象那个鬼东西刺进人身体里再开花会是怎样的惨烈。
“殷雪!”靳云轻当即唤出殷雪,殷雪倏的出现在汀月身侧,将其扶坐到桌边,继而看向靳云轻。
“主人,这人诡异的很,而且武功深不可测,刚刚您似乎......似乎有被她摄魂的症状。”殷雪眉目纠结,脸色出奇的凝重。
“摄魂?你的意思是她会摄魂术?”百里玉陡然转身看向殷雪,震惊质疑。
“殷雪不敢确定,但这个女人的确有古怪。”殷雪凭心而论。
“殷雪说的没错,这次我们遇到强敌了,已然交锋,本宫竟还不知道她的来历,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很眼熟?”靳云轻扬眸看向众人,狐疑开口。众人闻声,面面相觑,皆摇头。事实上,除了靳云轻,其余的人也未与婴鹂近距离凝视过。
“那现在怎么办?她若再冲到关雎宫怎么办?”汀月声音有些颤抖,眼底隐隐透着恐惧。
“摄魂术防不胜防,一旦中招儿,便会成为施术者的傀儡,若她真通此术,我们必须防范,本王走一趟凤羽山庄,相信燕南笙会有办法。”百里玉正色开口。
“这件事也只能辛苦王爷了,若是换作殷雪,未必进得去风羽山庄的大门。”靳云轻狠吁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躁亦生乱,面临强敌,她必须要让自己时刻清醒。
“属下也会尽力让族人追查此人来历,纵然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会有神坛仙位。”殷雪肃然道。
“殷雪,她武功如何?”靳云轻下意识握着自己的皓腕,目露凛然之色。
“若真交手,殷雪不敢保证完胜,但一定不会输。”殷雪斟酌之后,说的有些保守。
“如此甚好,你这两日与流沙联络,待靳素鸾入莽原之后,命他将本宫的吩咐交代给奔雷,之后让他火速回宫!”此女若能与殷雪打成平手,那百里玉必不是她对手。
关雎宫这里,靳云轻正紧锣密鼓的部署,龙干宫内却已硝烟弥漫。此刻,婴鹂正揪着小优的脖子,手中铮亮的匕首旋着圈儿的抵在了小优的喉间。桌上,银制的笼子里絮子似是感觉到周遭的危险,似求助般喵喵的嘶叫着。
“住手!婴鹂,它只是个畜牲,你何必要拿它过不去!”百里连城进门时屏退了门口所有侍卫和太监,反手将门关紧。
“皇上怎么不留在关雎宫陪你那位傻娘娘,回来做什么!”婴鹂哼着小调,把玩着指间的匕首,声音极尽嘲讽。
“婉儿平日里极宠这两只猫儿,若是它们出事,婉儿必定难受,你已经杀了刘醒,还不够?”百里连城戾气走到桌边,伸手欲自婴鹂手中夺过小优。
“皇上可别忘了当初对师傅的承诺!”婴鹂倏的揪起小优,凌厉的眸直直看向百里连城。
“朕的确承诺过紫阳真人,容你在皇宫通行无阻,直至查出作祟之人,可你查就是了,为何要跟婉儿过不去,她只是个痴儿,你亲眼看到的!难不成你怀疑这诸多事情的始作俑者会是婉儿么!”百里连城后悔了,彼时自靳云轻离开,百里连城百里不能寐时,将前朝后宫发生的所有事细细探究,总觉得有些事太过诡异,不合常理。
于是他想到了父皇临死前给他的一张王牌,这才修书给父皇的义兄,当年打下大百里万里江山的功臣之一,现已隐退的紫阳真人洛滨。三日之后,眼前这个婴鹂便带着紫阳真人的亲笔信笺出现在了百里连城的面前。
信笺上写的清百里,眼前女子是紫阳真人爱徒,若百里连城愿意放权,并保证婴鹂安危,婴鹂便留下。百里连城只道多了个帮手,当即为婴鹂安排了整个皇宫里除关雎宫外最豪华的寝宫月华殿,而且十分礼遇。
“婴鹂有什么不能怀疑的!自婴鹂入宫,整个后宫皆无可疑之处,就只有关雎宫,频频出现状况。且不说别的,关雎宫就算是福地,也不可能长出灵芝来,更别提是有三百年年轮的紫光灵芝!婴鹂不过是想拿灵芝回去研究一下,便被那个不识相的太监横加阻拦,摆明了他是做贼心虚!婴鹂杀他不冤枉!还有这两只猫,皇上真能保证这两只猫不会有飞鸽的作用么!”婴鹂猛的扬起小优,冷蛰质疑。
“简直不可理喻!自古还没有猫儿被驯化的先例,婴鹂,你别再无理取闹了,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百里连城舍不得让靳云轻再伤心难过,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保住这两只畜牲的命,而且他也想借此警告婴鹂,在这个皇宫里,他才是执掌生杀予夺的那个人!
“哼!若婴鹂非要杀了这两只畜牲呢?”婴鹂阴眸陡凛,眼底迸发出森森的寒意,看着百里连城的目光,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幽怨。
“你敢!”百里连城剑眉怒睁,黝黑的眸子迸发出嗜血的凶光,垂在两侧的手渐渐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迸起,显然是动了真气。
看着百里连城眼中的杀意浓浓,婴鹂忽然失笑,转尔将小优抱在怀里,轻轻抚着。
“皇上居然为了两个畜牲,动了杀婴鹂的心思,可见靳云轻是个多有手段的女人,竟然只凭几滴眼泪,便赚尽了皇上的疼爱和信任。这样的女人,若说她是傻子,婴鹂死都不信!”婴鹂抚着小优的手忽然用力,怀里的小优顺间没了动静。
“不要!混账!朕岂能容你!”百里连城如何也没想到婴鹂竟如此嚣张,当即出掌,直击婴鹂胸口。婴鹂随手扔了小优,脚踩凌波的游走在百里连城身边,凭百里连城的那几招,想碰到她都难,何况是要她的命!几招下来,百里连城已是气喘吁吁,婴鹂却分毫未损。
“婴鹂!别以为朕拿你没办法!”百里连城黑眸骤寒,健硕的身形忽然跃至墙边,单手猛的按在墙壁的水墨画上,只见数十支利箭仿佛箭雨般咻咻的射向婴鹂,婴鹂没想到百里连城房间里竟有这样阴毒的埋伏,顿时凛然,身形如燕般躲闪,却还是被身后的冷箭刺进左臂。
就在百里连城再欲转动机关的时候,地上的小优忽然喵了一声,百里连城愕然之际,方才停止施放暗器。
“你......你没杀它?”看着地上的小优,百里连城剑眉拧在一起,愤然怒视婴鹂
“皇上果然金口玉言!为了个畜牲,居然不顾与家师的约定,欲将婴鹂置于死地!婴鹂真是心痛!你居然会被靳云轻玩弄到事非不分的地步!可悲啊!可悲这大百里江山居然落到了你这个昏君手里!”婴鹂单手捂着受伤的左臂,悲戚低吼,眼角有泪溢出。
“婴鹂,你为何执意要将矛头对准婉儿!她是痴儿这件事世人皆知!一个痴儿,她会有玩弄权术的本事?”看着婴鹂手臂上的鲜血,百里连城有些懊恼,或许自己太过冲动了,若此事传到紫阳真人耳朵里,他断不会罢休。那人有父皇的免罪金卷,介时可是个大麻烦。
“世人皆知......世人皆知的事也未必就是事实!世人皆知皇上与婉表姐伉俪情深,可靳表姐是怎么死的,皇上比任何人都清百里!为什么皇上可以跟靳表姐断情,却偏偏舍不下这个靳云轻!”婴鹂怒了,悲戾的声音透着蚀骨的寒意。血,顺着她的藕臂蜿蜒而落,在地上开出一片曼珠沙华,将她脸谱上的那一朵衬的越发妖冶魅惑。
“住口!靳表姐是难产而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难产!”百里连城刚刚平复的心境突然狂涌起惊涛骇浪,他的逆鳞,不许任何人碰触。
“难产?她分明死在冷宫,斩草除根,皇上做的很好,那个孩子要不得!”婴鹂笑了,狰狞的笑却透着一丝悲怆,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住口!朕让你住口!婴鹂,你别怪朕!”百里连城动了必杀的念头,猛的扬起手掌,就在百里连城欲启动龙干宫最阴毒的暗器时,婴鹂突然摘下脸谱。
“如果皇上在看到这张脸之后,还想杀了婴鹂。那婴鹂无话可说.......”冰冷的声音悠然响起,平静的仿佛一滩死水,无波无澜。
这一刻,百里连城所有的怒意和杀机顺间化为乌有,剩下的,就只有骇然......
适百里,新月高悬,繁星点点,关雎宫内,靳云轻看着满桌的饭菜,食不甘味,百里玉午时便去了凤羽山庄,此刻怕是快要到了。此番回来,百里玉似乎改了不少,至少他不会再追问关于长乐宫的一切,这让靳云轻很欣慰,如今面临强敌,她实在没心思在这件事上与百里玉再做周旋。
此刻,靳云轻刚刚撩下竹筷,便见汀月自门外小跑着进来。
“娘娘,奴婢找遍了整个后宫,也没见到絮子和小优!”汀月气喘吁吁,心急回禀。靳云轻秀眉微蹙,正欲开口之时,忽然听到一阵脆亮的铃铛声悠然响起。
“娘娘!是......是她!您先进去!”那铃铛声落在汀月耳畔时,顿时惊起了她一身冷汗,可即便如此,汀月依旧挡在靳云轻身前,大有以死护主之意。
“你退下。”靳云轻面色沉凝如水,深邃的眸散着冷冷的光晕,继而将汀月推到自己身后。此刻,婴鹂已然走进关雎宫,手中正提着关有絮子和小优的银笼。
“还给本宫。”靳云轻冷颜走到婴鹂面前,纤长的睫毛下,那双眼如古井无波,看不出半点情绪。
“啧啧,皇后娘娘不该双手揉着眼睛,然后哭闹着扑到婴鹂身上,再伸手夺猫么?怎么不装了?”婴鹂看着眼前神色冰冷的靳云轻,冷笑着,眼底却透着深刻的恨意。
“皇上又没跟来,本宫犯得着么!”靳云轻舒了口气,旋即转身,慵懒的坐到桌边,不再看向笼子里挣扎的猫儿。
“靳云轻,你用不用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婴鹂还没玩够呢!”见靳云轻与此前判若两人,婴鹂心下微怔,忽然没了底气。
“本宫也想陪婴姑娘玩啊,可皇上为了两只畜牲竟对婴姑娘下那么重的手,本宫不敢玩了,人命关天呢!”靳云轻凤目瞥了眼婴鹂受伤的左臂,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靳云轻!你别以为本宫不敢宰了它们!”听出靳云轻言语中的讽刺,婴鹂发狠道。
“天下猫儿多的是,这两只死了,本宫自会再抓两只回来,其实这些猫儿不过是本宫在皇上面前装白痴的工具罢了,所谓工具就和衣服一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靳云轻云淡风轻的开口,心底却不是滋味儿,不管是彼时的仓鼠,还是现在的絮子和小优,都在她心里。
“靳云轻,你太嚣张了,你难道不怕皇上就在外面?如果你这些话被皇上听到,分分钟尸骨无存!”婴鹂冷哼着将银笼扔在地上,身姿摇曳着走到靳云轻面前坐了下来。
看着那双美如秋水的眸子,靳云轻越发觉得熟悉,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本宫能活到现在,靠的可不是运气。”不管婴鹂会不会摄魂术,靳云轻都刻意回避她的眼神和她脸谱上那朵诡谲的彼岸之花。
“靠她!”就在靳云轻语闭之时,婴鹂倏的自袖###出一支冷箭,那冷箭散着寒光直朝房顶而去,几乎同一时间,冷箭以极光的速度倒转,直朝婴鹂的面门扎来,也是这一刻,殷雪仿佛神降般落于平地,虽面色平静,可左手虎口却被震的发麻。身为隐卫,殷雪这是第一次被人逼的现了形。
“好身手,不愧是殷世一族的隐卫,不过凭你,婴鹂还不放在眼里。”婴鹂说话间,刻意将接住冷箭的手隐于袖内,以掩饰那只手与冷箭摩擦而致翻卷的皮肉。
“主人?”殷雪不理婴鹂嘲讽,恭敬看向靳云轻。
“没事,她若想杀本宫,早在进门时便动手了,你退下。”靳云轻轻挥手间,殷雪陡然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你倒是聪明!婴鹂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杀你!婴鹂一定要向所有人证明,你靳云轻根本就是个欺世盗名的家伙,扮猪吃老虎,将皇上玩弄在鼓掌之间,与褒姒妲己之流无异,祸国殃民!”婴鹂讨厌靳云轻淡定的表情,自她入世以来,还没有谁敢在她面前装淡定,尤其是后宫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嫔妃,哪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当神一样拜着。所以,她准备给靳云轻一些教训!
“好啊,本宫就坐在这关雎宫里,随时等你拿证据来揭发本宫,不过本宫耐性有限,婴鹂,如果你没杀刘醒,你就算再嚣张,本宫都不会同你计较。但这次不同,让你手上沾着鲜血的那个人,对本宫十分重要,本宫答应过他,一定会为他报仇!”靳云轻声音渐寒,清澈的眸狠狠瞪向婴鹂。
“报仇?这个词很有意思,然则你在前朝后宫搞出这么多事,也是为了报仇?为谁报仇?”婴鹂秀眉轻扬,眼底闪过一道华彩,脸谱上的曼陀罗正散着幽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