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时毫无头绪,许是身在局中不自醒,还好朕身边有你!”百里连城以手抚额,长声叹息。
“皇上放心,只要皇上相信婴鹂,婴鹂必会为皇上排忧解难!”到底是一奶同胞,看着百里连城略显憔悴的俊颜,婴鹂有些心疼。
“好!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只要你有证据,不管是谁,朕都会严惩!”百里连城信誓旦旦,眼底却闪过一抹婴鹂不曾察觉的幽冷。
“婴鹂定不负皇上所望!”婴鹂双手拱拳,眼底华彩绽放。
彼时,当婴鹂身陷囹圄,万箭穿心的时候,方才明白,越亲的人,伤害就越深,帝王侯门的逐鹿,讲的,从来都不是亲情。
自桓横的事情之后,婴鹂一时间没了突破口,自然消停了几日,而这几日里,百里玉却闭门不出,一连三天都没踏出关雎宫半步,于是陪在靳云轻身边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其实筱萝觉得吧……关雎宫外的阳光会更灿烂,王爷不打算出去走走?”秋风瑟瑟,梨花园内的秋千上,靳云轻看着百里玉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对面,忍不住提议道。
“本王不敢。”百里玉面色十分沉重。
“为什么?”靳云轻足尖点地,身形随着秋千悠荡着,胸前的发时尔随风轻扬,别生出一股妩媚风情。
“本王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在絮子和小优的脖子上也系上铃铛?现在本王出去,那些个未见其面先闻其声的奴才们每每都会拿鱼肉招呼本王,靳云轻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出去转一圈儿,回来的时候,头上至少能顶十条鱼!信不信!”百里玉很想说服自己要淡定,毕竟靳云轻的初衷还是好的,可若被人甩了一身鱼骨头之后,他还能微笑的话,那他就是佛祖!
“这些个奴才也真是,谁说猫只喜欢吃鱼啊,其实絮子和小优对参汤也是情有独钟的,下次得告诉汀月提醒他们一下。”靳云轻顾左右而言他。对面,百里玉石化了,他觉得自己再不能出去了,否则他真怀疑自己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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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殷雪忽然出现,恭敬立在靳云轻身后。
“主人,属下查过了,当年庄太妃诞下百里连城的同时,亦产下一个女婴,二人是龙凤胎!”殷雪一语,靳云轻顿以足尖点地,目光惊愕的看向殷雪。
“这不可能吧?”对面,百里玉亦觉匪夷所思。
“之前因为殷雪失误,令主人遭遇险境,殷氏一族的老族长为弥补殷雪之错,特亲自出山,此事是老族长亲口所言,千真万确。”殷雪言之凿凿,显然那个所谓的老族长在殷雪心目中分量极重。
“龙凤胎?居然让本宫歪打正着猜对了,可本宫不明白,皇族诞下龙凤胎是大喜事,先皇为什么要把那个女婴送出去,而且将消息封锁的这么严密?”靳云轻满腹质疑。
“主人且想想,整个皇族中,除了庄太妃,还有哪位嫔妃生过双胞或是龙凤胎的?”殷雪似有深意提醒。
“至少三代以内,还没有这样的先例。”身为皇族后裔的百里玉,对族谱自然了如指掌。
“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靳云轻不解。
“主人是否对前朝的开国功臣洛滨有印象?”殷雪再度开口。
“洛滨?似乎定国之后,他便隐退了,居无定所,游历五湖。”彼时身为皇后,靳云轻便对这个人有极深的印象,虽然敌国灭,谋臣亡,但先皇仁厚,所有开国功臣大都封候拜爵,只除了这个洛滨。
“族长之言,洛滨还有个双生妹妹,而且她妹妹亦产下过双生子。”殷雪据实禀报。
“你的意思是……”靳云轻恍然看向殷雪,眼中陡然闪亮,心跳亦跟着加速跳跃。
“殷雪只是传达老族长的意思,至于此间秘密,老族长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不过老族长倒是查出了婴鹂的身份,这个婴鹂便是当初送出皇宫的女婴,而且一直在洛滨身边,以师徒相称。”殷雪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靳云轻闻声,心底渐起波澜,如果一切是真的,她将如虎添翼。
“那本宫可不可以想象,百里连城与婴鹂是双生子,而且……他们都不先皇的子嗣,而是洛滨的!”靳云轻眼底透着兴奋,这样的消息也着实令人振奋。
“没有证据之前,不可乱说。”百里玉下意识瞥向四处,谨慎开口。
“没有证据好啊!正所谓疑心生暗鬼,越是没有证据,有些人就越害怕,殷雪,你过来。”靳云轻将殷雪唤到身边,在她耳边低喃了几句,殷雪频频点头后,转身离开。
“你跟殷雪说了什么?”百里玉好奇问道。
“女儿家的秘密,王爷想知道?”靳云轻忽然心情大好,眉眼弯弯的看向百里玉。
“不想!”百里玉看出靳云轻眼神儿里的图谋不轨,他才不想成为靳云轻消遣的对象。
“不想筱萝也要说,殷雪说醉清风里的男伶们不知从哪儿学的,竟都在脖子上圈了串铃铛,而且还极受欢迎呢!”靳云轻煞有介事开口,看向百里玉的眼神那样无害。
无语,百里玉端坐在石凳上很久,直憋到满脸通红,终是忍无可忍,当下起身指着靳云轻的鼻子,大声厉吼:
“把钥匙还给本王!”男伶?男伶!他可是堂堂肃亲王啊!
百里玉这一声拼尽力气,以致于未入宫门的百里连城都听的一清二百里。
“百里玉你这是怎么了?怎可对皇后这般无礼?”百里连城急步迈进宫门,正看到百里玉肆无忌惮的指着靳云轻的鼻子,面容纠结到了极限,毫无美感可言。
心,蓦地一紧,仿佛是被谁用手攥着,每动一下,便会疼的流血,百里玉深吸口气,将心底的痛埋藏在最深处,之后缓缓转身,恭敬施礼。
“臣弟叩见皇上。”
“皇上,您可来了,他欺负人!”靳云轻收起眼底的戏谑,小跑着扑到百里连城怀里,眼睛在看向百里玉时,闪着璀璨的光芒。
“皇上明鉴,臣弟也是被逼极了,皇后就算胡闹,也该适可而止,臣弟就算再不济,也算是个人,岂有被当成畜牲养的道理。”百里玉说着话,伸手摇了摇颈项上的铃铛。
百里连城先是一怔,旋即失声大笑,手掌轻抚着靳云轻的墨发。
“婉儿啊,你是怎么想的啊!”百里连城开怀了,看到百里玉如此狼狈,他想不笑都难,近几日的阴霾也一扫而尽。
“也没怎么想啊,前两日絮子和小优差点儿丢了,所以婉儿就想着弄些铃铛给它们挂上,这样它们就不会再丢了,后来婉儿看这些铃铛好看,所以就赏给他喽,婉儿才没把他当畜牲,婉儿自己也有带啊,汀月也有带!”靳云轻一脸不愤的举起手腕,那串粉色铃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嗯,既然是皇后一番好意,百里玉啊,你也别太在意了。”百里连城握着靳云轻的手,爽朗笑道。
“臣弟敢问皇后一句,为何你们的铃铛带在手上,百里玉这条却要套在脖子上!”百里玉声音冷蛰,愤怒异常。
“婉儿愿意啊,不行啊!”靳云轻吐着舌头,冲着百里玉十分邪恶的笑了一下。
“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婉儿啊,朕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百里玉,你要不要一起来?”百里连城显然没有为百里玉作主的意思。
“臣弟多谢皇上,只是臣弟现在没胃口。”百里玉拱手道。百里连城亦不再让,旋即揽着靳云轻离开梨花园。
看着百里连城渐渐消失的身影,百里玉眼底滚动着浓烈的黑,仿佛狂风怒浪下的海面,让人噤若寒蝉,望而生畏。
不知何时开始,宫中竟有人议论起洛滨辞官入道的事,而且说的五花八门,什么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什么虚怀若谷,高风亮节,大多都是褒义称赞,也有些不同的声音,而且涉及到了当朝已故太后,庄晓容。
御书房内,百里连城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小太监,黝黑的眸迸发着嗜血的杀意。
“朕再问你一次,你是从哪儿听到洛滨与太后有染的?说!”百里连城猛的甩出手中的奏折,打在小太监额头上,顿时鲜血如柱狂涌,小太监却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颓然匍匐在地。
“皇上……饶命啊……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才只听说……只听说太后产女…….产女…….”小太监终究没了气息。
“皇上,此人已死。”青龙将手置于小太监鼻下,之后收手,据实禀报。
“扔去乱葬岗!青龙,从即日起,朕命你彻查流言一事,但凡是提到洛滨与太后的奴才,皆秘密处死!”百里连城发狠厉吼。
“属下领命!”就在青龙欲拉小太监离开时,婴鹂赫然冲进御书房。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若皇上如此,必会让有心之人误会,介时母……”婴鹂情急之下,险些道出母妃二字。
“青龙,你先下去!”百里连城当即打断婴鹂的话,遣退青龙。直至青龙离开,百里连城方才转眸看向婴鹂,心底渐生寒意。
“皇上,婴鹂刚刚……婴鹂觉得皇上这样做,只会越描越黑,介时不仅母妃名誉有损,师傅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自桓横和桓采儿失踪后,婴鹂很想再找靳云轻的把柄,却一直一无所获,也就是这两天才盯上原靳府的管家靳图,正欲追查,却不想宫**了状况。
“不然怎样?任由那些奴才放肆!”百里连城不以为然。
“当务之急,该是找到传出谣言的始作俑者,只要杜绝根源,这些谣言自然会销声匿迹。”就算不查,婴鹂也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
“这件事便交由你办,不过人还是要杀!朕绝不容许任何人敢对母后有半点不敬!”百里连城用愤怒掩饰心底的恐惧,刚刚那小太监说的清百里,如今宫里宫外皆传母妃曾生一女,如果让人看到婴鹂的那张脸,再让人知道婴鹂与洛滨的关系,有些事,就算不是真的,也解释不清。
“婴鹂一定会让造谣者死无葬身之地!”只要想到自己这辈子最在乎的两个人被人抹黑,婴鹂便觉怒火攻心。于是在离开御书房的下一秒,婴鹂便飞奔到了关雎宫。
而此时,靳云轻与百里玉正在厅内用膳。
“本王或许知道那天你在殷雪耳边说什么了。”百里玉撩下竹筷,肃然看向靳云轻。
“王爷去验证了?不会是借着验证的幌子到醉清风找男伶消遣了吧?”靳云轻挑了挑眉梢,说出的话气死个人。
“现下宫中那些流言是你放出去的,虽然没什么不好,可总归对洛滨有些不公平,毕竟他是大百里功臣。”百里玉声音有些沉重,仿佛做错事的人是他一样。
让靳云轻欣慰的是,整件事中,百里玉就只提到洛滨,而未提及百里连城和庄太妃。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件事能波及到洛滨多少,筱萝也不知道,但有一点筱萝可以向王爷保证,对于洛滨,筱萝不会主动招惹。”靳云轻云淡风轻的说着,正欲夹菜时,便听到一阵熟悉的铃铛声,紧接着便是一道劲风袭来,靳云轻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身,婴鹂的剑尖已然抵在了百里玉的剑鞘上。
与此同时,殷雪亦护在靳云轻身边,手中的凤翅链蠢蠢欲动。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某人好像说过,会让本宫死的心服口服,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所以才想一剑了结本宫?可惜啊,这个本事你也没有。”靳云轻悠然转身,冷眼瞧着怒不可遏的婴鹂,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靳云轻!你卑鄙无耻,居然背地里妖言惑众,侮辱已故太后和前朝重臣!”婴鹂咬牙切齿,双眼瞪如铜铃。
“证据呢?本宫可不是专业背黑锅的。”靳云轻不以为然。此刻,百里玉已然收起剑鞘,有殷雪在,有铃铛在,他量婴鹂也搞不出什么名堂。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知肚明!我警告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婴鹂必拔了你的舌头!”婴鹂恨极了眼前这个女人,只要想到彼时为了靳云轻的两只猫,自己差点儿死在亲哥哥的手里,如今靳云轻又用这样的方式侮辱母亲和师傅,她便恨的牙痒。
“胡言乱语?你说的是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吧。所谓流言未必空穴来风,你又怎么肯定那些人一定是胡言乱语呢!至于本宫的舌头么……就在这里,随时欢迎你来拔啊!只要你有那个本事!”靳云轻此时的表情十分嚣张,尽管百里玉觉得婴鹂没那本事,可对靳云轻分外嚣张的表情,也觉得十分无语,其实有时候做人,还是低调点儿比较好。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靳云轻一定会指着身边的殷雪,然后理直气壮的质问自己:本宫有低调的理由吗!
“靳云轻!我不会放过你的!决不会!”婴鹂陡然收起利剑,当下转身离开。看着婴鹂暴戾离开的身影,靳云轻眼底迸出一缕幽光,婴鹂啊,你又怎知本宫会放过你呢!
正如靳云轻所料,那些传过庄太妃与洛滨有染的太监几乎是在一百里之间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流言,却没有因此而止,反倒越传越烈,越传越神,直到最后,百里连城终于忍不住了。
皇城东面的靳府内,靳图一脸茫然的盯着眼前的那株曼珠沙华,神情木讷,双眼空洞无光,没有一丝生气。
“我问你,靳云轻是傻子吗?”婴鹂开始没有节制的施展摄魂术,只要能除掉靳云轻,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三小姐……是痴儿……”此刻的靳图,已经没了自觉能力。
“一直都是?”婴鹂对靳图的回答有些失望。
“不……自从……自从二夫人死后,三小姐变了……变的跟大小姐一样聪明……”靳图颓然坐在那里,任由婴鹂摆布。
“怎么个聪明法?”婴鹂眸色阴冷,继续问道。
“三小姐……利用老爷府外有子,遣走了二小姐,进了梅合阁,之后被封为妃……三小姐还为二夫人报了仇,大夫人和老爷都是……都是死在二小姐手里……”靳图毫无意识开口,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当听到那一桩桩让人错愕的事实时,婴鹂越发觉得靳云轻的可怕。
就在这时,婴鹂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当下出掌劈晕了靳图,转身时,赫然看到青龙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婴鹂不解问道。
“回婴侍卫,属下发现桓横行踪,就在肃亲王府!”青龙双手拱拳,恭敬开口。
“桓横?他……他在肃亲王府?”婴鹂质疑的看向青龙,在她看来,能逃出天牢便是捡回了一条命,桓横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在皇城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