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好的镏金龙凤灯罩啊,这年头赚钱不易,太子要以百姓疾苦为先才行啊!”寒锦衣一身黑袍的躲过百里漠北摔过来的灯罩,古铜色脸上,那双眼尽是惋惜。
“赚钱的确不容易,不过抢钱就没那么难了,而且你若心疼,刚刚为什么不接?你该不会是手残脚残了吧!”榻上,百里漠北正襟危坐,冷颜看向寒锦衣,诅咒无下限。
“明月峡的事是本尊没履行承诺,大不了这样,本尊再许你一个愿望,这次不管你求什么事,本尊必定不会食言!”寒锦衣信誓旦旦。
“这句话漠北听了不下十次,早知你是这么个没节操的家伙,漠北当初就不该救你!”百里漠北也不止十次的开始翻旧帐。
“哎呀,救都救了,难不成你还能再把本尊回井里?而且你别告诉本尊,你不想跟靳云轻谈判,否则燕南笙一提出来,你就应允了?”寒锦衣悻悻道。
“漠北自认没有把你回井里的本事,但如果尊主再掉进井里,你看漠北会不会救!”百里漠北继续诅咒。
“本尊倒是想掉,可惜天穴就一个,本尊已经命人把它添平了。”寒锦衣言外之意似乎还有些惋惜。
“靳云轻果然不一般,居然连你都能说服,不过……以靳云轻的蒲柳之姿,她肯定用的不是美人计!”百里漠北漫不经心开口,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
“靳云轻不算丑啊!她可比蒲柳之姿强多了!”寒锦衣才一开口,便知着了百里漠北的道。
“好啊!你这个有异性没有人性的寒锦衣!你是看上靳云轻了?我恨你!”百里漠北怒了,自认识寒锦衣以来,他还从没夸谁长的漂亮,除了他自己。
“哎呀,你吃什么醋嘛!大不了本尊夸你几句?”寒锦衣扬眉看向百里漠北,但见百里漠北双手环胸,怒目而视,寒锦衣便不惜将自己脑袋里所有形容美好的词语全都淘弄出来,足足夸了一个时辰之后,方才被百里漠北从卧房里赶出来。
且说寒锦衣出来后便在长廊里抹汗,恰巧看到燕南笙正捂着胸口,拼命干呕。
“你没事吧?”寒锦衣好意上前。
“你和百里漠北必定有一腿!”燕南笙边呕边道。
“你都听到了?”寒锦衣脸色渐渐变了颜色。
“你相信么,百里漠北现在吐的比我还要厉害.....”燕南笙一脸肃然,笃定道。
“看来本尊不得不杀人灭口啦!”寒锦衣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却不想燕南笙突然起身,脸上的坏笑让寒锦衣觉得毛骨悚然。
“你敢动手?你敢动手,本盟主就将你的好事公之于众,刚刚听到这些话的可不止南笙一人哟!”眼见着寒锦衣的脸由青转绿,燕南笙真是感激靳云轻啊,幸而他来了。就在寒锦衣欲开口之际,百里漠北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呕吐声……
对于靳云轻的到来,最开心的便是百里漠信了,此刻,百里漠信正候在门口,远远看到轿子的时候,便迎了上去。
“靳云轻,你来啦!”在听到百里漠信的声音时,靳云轻提前下了轿,掀起轿帘之后,赫然看到那张俊俏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不就来了么,有没有想我?”靳云轻的笑发自内心,手不经意的搭在百里漠信的肩上,又长高了。
“嗯,想什么时候再见面,让你给本王做几件衣裳,看看啊,你上次的衣服做小了!”百里漠信撅着嘴,单手掺了掺袖口,的确小了很多。
“呵,你当筱萝是伺候你的嬷嬷么!”靳云轻有些好笑,分明是自己长高了,偏生怪在她头上,这小子口是心非的本事越来越纯熟了。
“不是么?”百里漠信一本正经的反问顿时换来一顿爆炒栗子。且说两人边打边闹着走进正厅时,忽然一只庞然大物冲了过来,靳云轻惊愕之余,殷雪已然护在前面,然则那个庞然大物冲的却不是靳云轻,而是汀月怀里的絮子和小优。
“关门,莫让百里后的宠物跑丢了。”百里漠北双手环胸,云淡风轻的开口。
“小哈!你快回来!”眼见着那只哈士奇追的絮子和小优上下乱窜,百里漠信有些急了,他怎么就忘了皇兄的坏心眼儿了!
“皇弟啊,你能阻止猫抓老鼠吗?”一侧,看的起劲儿的百里漠北悻悻开口,言外之意便是狗追猫实乃天经地义。
看着絮子和小优张皇失措的逃命,靳云轻真是心疼的无以复加,她的宝贝们何时受过这样的欺负!且说同坐在屋内的寒锦衣和燕南笙皆站在足够安全的角落里,饶有兴致的观赏这场猫狗大战。
“殷雪!”靳云轻怒了。
“殷雄!”就在靳云轻唤出殷雪的时候,百里漠北亦毫不犹豫的唤出殷雄,偌大的正厅,同时容纳一只狗两只猫,还有八个人,拥挤度可以想象。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猫狗大战突然发生质的变化,只见絮子和小优分别占领高地,神态亦由起初的惊慌失措变成怡然自得,更令靳云轻扬眉吐气的是,这两只猫儿还不时的挥爪在小哈的鼻子上留下鲜红的爪痕。
“嗷嗷嗷”小哈疼的啊!
“靳云轻,小哈很可怜耶!”百里漠信有些心疼的看着小哈。
“没办法,是它自找的耶!”靳云轻耸了耸肩,学着百里漠信的语调,眸子却下意识瞥向已经黑脸的百里漠北。
“小哈,回来!”眼见着小哈得不着半点儿便宜,百里漠北厉声将其唤回。小哈闻声,自不恋战,顿时跑回到百里漠北身边,且说絮子和小优仿佛斗胜将军般从高处跳下来,大摇大摆的走到靳云轻的玉足旁,十分自傲的蹭了两下,这才被汀月抱了过去。
“靳云轻,连你养的猫都这么诡计多端。”百里漠北缓身落座,很不友善的看了眼靳云轻。
“太子殿下言重了,在座各位皆可作证,本宫的猫儿只是为了自保。”靳云轻首战告捷,底气也足了许多,清眸如水般直视百里漠北。靳云轻一语,众人看着小哈流血的鼻子,皆默。
“言归正传,某厮说你欲跟本太子见一面,详谈彼时给本太子下药一事。”说到此处,百里漠北忽觉胃中翻滚,牙齿极不舒服。
“某厮这么说的?可据本宫所知,是详谈明水峡的事呢。”靳云轻针锋相对。一侧,寒锦衣怒了,我有名字的!某厮是谁啊!而且我什么都没说啊!
“明月峡什么事?本太子不记得了。”百里漠北抵死不认。
“如果没有明月峡的事,太子会牙疼么?漠信啊,你这衣服还真是小太多了。”靳云轻故意拉过百里漠信,眸子似有深意看向百里漠北。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百里漠北自然看的出来。
“你们聊的好好的,干嘛提本王衣服嘛!对了,皇兄什么时候牙疼了?”百里漠信抬眸看向靳云轻,又瞅了瞅百里漠北。彼时他伤重不能下床,自然不知道那段精彩的过往呵。
“咳咳…….说吧,你想让本太子做什么?”百里漠北正色看向靳云轻,肃然开口。
“希望太子殿下可以现身莽原,消除谣言。”靳云轻直抒来意。
“什么谣言?”百里漠北料到靳云轻会来求他,如今倒打起了哈哈。
“虽然筱萝笃定太子殿下最清百里不过,却仍然不介意把那些谣言的内容说与太子殿下。谣言称太子殿下突然撤走金门大军,是因为得了百里玉的许诺,待功成之后,将莽原让与太子殿下。”靳云轻眸色凌厉,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
“莽原百姓的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本太子不过是在金门练兵而已啊!”百里漠北摇头感叹。
看着百里漠北一脸的无辜,靳云轻真想骂他一句靠!练兵需要跑这么远?需要么!
“太子殿下虽是无意,可毕竟给本宫和肃亲王带来了困扰,所以筱萝希望太子殿下能屈尊到莽原,在莽原乡绅百姓面前露个面。”靳云轻强压住涌到胸口的脾气,声音柔和温婉。
“露个面是什么意思?”百里漠北饶有兴致的看向靳云轻,笑的十分邪佞。
“意思就是本宫想请太子殿下亲自现身莽原辟谣。”靳云轻耐心解释。
“本太子没这个义务啊!”百里漠北修长的腿悠然叠起,耸肩时,双手摊开,表情带着玩味。
“本宫自不会让太子殿下白走一趟,只要太子殿下点头,本宫愿以五十万两黄金作为答谢。”靳云轻投石问路。
“五十万两,你是觉得本太子有多缺钱啊,为了区区五十万两就要纡尊降贵?”百里漠北显然对钱不感兴趣。
“那太子殿下要怎样才肯帮筱萝这个忙?”靳云轻态度依旧良好,笑容依旧灿烂,可心却不淡定了。
“咳……看在寒尊主和武林盟主出面斡旋的情份上,漠北也不好薄了百里后的面子,不过条件还是有的,如果百里后肯将彼时本太子签下的两卷帛书还于本太子,之后再将‘旌靳号’在幽山地段的铁矿划给大蜀,那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商量。”靳云轻知道百里漠北会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他嘴张的这么大,那两卷帛书的内容分别是莽原的归属权和十万大军出兵相辅,若是还给百里漠北,那莽原便成了无主之地,百里漠北再出兵便是理所当然了。至于十万大军,本就是意外所获,靳云轻倒不介意,可幽山的铁矿数量可观,她断断割舍不掉。
“你的面子还真值钱。”一侧,燕南笙悻悻瞥了眼寒锦衣。
“你的面子又值多少啊?”寒锦衣不以为然反驳。
“我跟他没有一腿啊!”
“找打!”为免尴尬,寒锦衣与燕南笙借个由头打出了正厅。
房间内的气氛越发紧张,坐在靳云轻身边的百里漠信看不下去了。
“皇兄,你是不是有点儿刻薄了?”百里漠信对于自己的立场很无奈,即便如此,他还是有心站在靳云轻一边。
“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叫刻薄,把小哈带出去。”百里漠北只道弟弟在场,有些话很难开口。百里漠信自是不愿,幸而靳云轻也是同样想法,毕竟有些儿童不宜的言辞,不易让百里漠信听到。
于是在百里漠信极不情愿的带小哈离开之后,房间里开始了一场激烈的唇枪舌剑,直到最后,
两人已然不顾身份,不顾形象,言语中完全听不出这屋子里面坐着的一个是蜀太子,一个是百里皇后。
“百里漠北,这件事没完!”伴着靳云轻声嘶力竭的咆哮,正厅的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便是靳云轻一脸怒气的暴走出来。
“没完就没完,本太子怕你不成!”房间里,百里漠北毫无怜香惜玉之态,音量绝不输靳云轻。
“这事儿怎么样了?”见靳云轻满头黑线的走出来,偏有不怕死的燕南笙颠儿上前去,小心翼翼问道。
“你聋啊!没听到没完嘛!”靳云轻吼了过去。
“你冲我吼什么啊?又不是我得罪的你。”燕南笙一脸委屈的看向靳云轻。
“贱!”一侧,寒锦衣中肯点评,于是二人再战……
靳云轻虽然愤怒,却没有离开金门行馆,这件事不解决,她怎么都不会回去,不过却派了流沙回去报个平安。
适百里,靳云轻抚额坐在桌边,心情烦乱难平,百里漠北的条件太苛刻,偏生他还一步都不肯让,这让靳云轻觉得十分棘手。
“娘娘,喝杯茶吧?”汀月将沏好的龙井搁在桌上,提壶为靳云轻斟了一杯。
“这里的茶你也敢泡?”直到现在为止,百里漠北在靳云轻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到了负无限。
“娘娘放心,这茶叶是奴婢从莽原带来的,水是从小寒王房间里弄的,而且奴婢试过,没有问题。”近朱者赤,汀月跟靳云轻呆的久了,靳云轻的喜好也渐渐影响到汀月,对于百里漠北,汀月也是一万个鄙夷不止。
“你用心了。”靳云轻感慨着接过茶杯,却无甚心思品茶,
“娘娘,蜀太子这么固执,奴婢觉得我们很难再劝动他了。”汀月忧心看向靳云轻,只要想到彼时百里漠北言辞激烈到发毒誓的地步,汀月便知道,除非让步,否则这场谈判很难再继续下去。
“真是杀了他都不解恨!让本宫再想想,或许会有别的办法……”靳云轻何尝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了。汀月心知主子需要要安静,于是悄然退了下去。
就在汀月退出房间的下一秒,殷雪如幽灵般飘然而落。
“娘娘,小寒王来了。”殷雪据实禀报。
“百里漠信……知道了,你先下去。”靳云轻挥手之际,百里漠信已然自窗外爬了进来。
“怎么不走门?”
“嘘”见百里漠信神秘兮兮的回头张望,靳云轻只觉好笑,事实上,对于谣言一事靳云轻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她不想将阴谋二字与百里漠信联系在一起罢了。
“你小点儿声,这附近都是皇兄的人,让他知道本王在你房间就糟了!”百里漠信点着脚,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模样可爱至极。
“我们走吧!”百里漠信靠过来之后,突然拉起靳云轻的手,肃然开口。
“走?去哪里?”靳云轻狐疑看向百里漠信。
“回莽原,皇兄不给你作证算了,本王给你作证!”百里漠信稚嫩的脸上透着毅然决然的坚定,亮烁的眸子璀璨如星。
“不行。”在听到百里漠信的信誓旦旦后,靳云轻断然拒绝。
她很清百里在莽原百姓眼里,在天下百姓眼里,百里漠信和百里漠北没有不同,随便他们任何一个人肯出来说一句,那些谣言都会不攻自破,可靳云轻从没想过用百里漠信代替百里漠北,自明月峡事件之后,靳云轻曾立下誓言,此生,她再不会利用百里漠信做任何事,因为于她而言,百里漠信是等同于仲儿一样的存在,试问天下母亲,有谁会利用自己的儿子。
“靳云轻,你傻呀,本王去也是一样的,介时本王就说是皇兄让我这么做的,他们会信的!”百里漠信没想到靳云轻会拒绝,登时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