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看着西门吹雪难受的样子,觉得很难过。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那本《江湖八卦·英雄志》上的西门吹雪是一个惊才艳艳之人。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西门吹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四周无比寂静。
湖面早就恢复了平静,渐渐地,飞走的鸟儿又回来了,怯怯的叫了几声,仿佛是在试探,不一会儿,原先那一小群鸟儿又都回来了。
湖面再度有了生机,悠扬的鸟鸣恣意地宣告着夏日的慵懒和恬静。
西门吹雪准备要走,或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他本就不需要对宋今说什么。
但是宋今叫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什么在这一刻触动了她的心弦。
“西门吹雪。”
男人停了下来,那阵阵微风吹起粉色的纱帐,吹起他黑色的衣摆和如墨的黑发,仿佛浓墨重彩的一幅画。
宋今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原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在西门吹雪停下脚步微微转头看她的时候,忽然问道——
“我是不是给你画过像?”
西门吹雪没想到宋今说的是这个,宋今自己也没想到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气氛再度尴尬了起来。
宋今有些心疼这样的西门吹雪,虽然她知道西门吹雪根本不需要这种感情,或者她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的觉得他有些可怜。
然后就在宋今想要说点什么打破僵硬气氛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东西。
一个先前被她忽略的东西。
一柄剑,一柄背在身后,重量不轻的剑。
剑柄上,挂着一个坠子,红色的流苏褪了色,看起来颜色十分陈旧,但是银子做的坠边儿倒是十分铮亮,看得出来,应当是经常拭擦的结果。还有那最为瞩目的,艳红色的、泛着迷人光泽的石榴石。
无论是那颗石榴石,还是那银边勾勒的花纹,都与她最为喜欢的那个银簪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们应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宋今从头上取下来簪子,怔怔的看她。
她走过去,距离西门吹雪很近。
“你送我的吗?”
西门吹雪轻轻叹了口气,说:“是你送我的。”
宋今猛然抬起头看向他,似乎觉得他在开一个玩笑,但是她也知道,西门吹雪从来不开玩笑。
有什么东西似乎即将要涌入她的脑海。
可是她始终觉得自己和过去的事情隔着一层雾,看不清、摸不到、猜不透、放不下。
“西门吹雪。”宋今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本里的西门吹雪原本住在西域,住在万梅山庄,冬日的万梅山庄有暗香扑鼻的梅林,有欢声笑语的女子,还有笑脸迎客的赵伯。西门吹雪从来都只穿白色的衣服,他就像昆仑上的雪,纯净、冰冷、万年不化。
西门吹雪道:“你忘记了。”
宋今说:“我之前遇到了花满楼和陆小凤,我的确是忘记了过去的事情,我也没有想过,我在十年前是与你们认识的,可实际上……”
“实际上,这十年,你没有丝毫的变化。”西门吹雪说,“变化的只是我们。”一年一年,时光流走,韶华易老。
西门吹雪走到亭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眼神似有波动。
宋今走到了他的身边,说:“西门吹雪从不受制于人。”
西门吹雪知道宋今问的是刚才宫九的事情,聪明如她,必然看的出来他对宫九的妥协和退让。
西门吹雪道:“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于是宋今有一肚子想要问的话,就全部都吞咽了下去。
两人走出这片充满阳光的密林后,大约半个时辰后,到了另一个极端,宋今来过这里,因为很显然,木道人的尸体还在树上。她仰头看着仍旧没有被放下来的木道人,心中到底不忍,手起绳断,木道人就掉进了泥潭里,然后渐渐的下沉了。
西门吹雪道:“你的武功有进步了。”
宋今:“嗯。”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对话显得很是伤感,就在宋今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不能自拔的时候,泥潭里悠悠的探出来一颗脑袋,然后是身体,然后站了起来。那个泥人还举着一个沾满泥巴的尸体。自然就是宋今刚才扔下去的木道人。
宋今:……………………
女人道:“我好端端的住在这里,为什么要给我扔进来一具男人的尸体?他很臭。咦……阿雪你来了。”
西门吹雪道:“恩。”
女人又高兴了起来,“你原来认识这个小姑娘么,我很喜欢她,她是不是我的儿媳?”
西门吹雪道:“您今日感觉如何?”
女人说:“就和往日一样,我身上很痒,所以在泥潭深处躺了一会儿。”
宋今在西门吹雪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
这是他流露出来最明显的一种情绪。
“对了!”女人忽然说道,“我刚才听到了天龙八音!是不是真的!谁,还有谁会弹!”
西门吹雪看了宋今一眼,也不知怎么的,宋今就看懂了他的眼神。她蹲了下来,和再次潜入泥潭中的女人几乎是同一个高度,她说:“是我弹的,我会弹。”
女人半信半疑,“你?是谁教你的?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会天龙八音了,难道……”
她盯着宋今看,看的宋今都觉得身上发毛了。
才说:“难道你是我女儿?我不记得我生过女儿呀。”
宋今: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