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今年已经有七十的高龄了,作为江家唯一嫡传的亲子,虽然祖上发家并不光彩,靠银子和手段得了个虚名,江岚菏虽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盗墓贼,搁哪儿都是被人唾弃的存在,他的后代也似得了诅咒似的,子嗣凋零,但有句话怎么说呢,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江家虽人丁凋敝,但自从江岚菏之后,每一代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学问家,在文坛这块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使得根本无人怀疑当年江岚菏的底细,只会称赞家学渊源,颇有乃祖遗风。
而江南更是个中翘楚,年纪轻轻便已是轰动文坛的大家,作品一经问世便会引起轰动效应,兼之长相俊美气质温润,满身才气风流,让人想起古代陌生人如玉的绝世公子,年轻时不知引多少女子竞相折腰,他和青梅竹马的恋人荆溪的结合让无数女孩碎了芳心,不知有多少女人背地里嫉妒死了荆溪,但荆溪不仅出身高贵,本人更是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更是颇具才气,两人的结合虽引来很多嫉妒,但更多的却是溢美之词,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江南三十岁时凭一部作品获得国际文坛最具影响力的大奖,自此人生走上巅峰,但他本人颇为低调,甚少在媒体面前露面,后来受邀出任华夏最高学府京都大学名誉校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讲席教授,他桃李满天下,却无一个亲传弟子,只有在每年的校庆和重大节日活动中或者他每年固定的课堂上学生才能一窥全貌,瞻仰这个华夏颇为神秘传奇的大才子一面,除此之外他深居简出,修身养性,处于半隐世状态,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几个同事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儿,聊聊见闻,五年前光荣退休后,不想再挪地方,就在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家属院继续定居下来。
虽已退休多年,但名气地位放在哪里,谁人见到他还是会恭恭敬敬的喊一声江老,早年江南确实是个温润雅致的性子,但荆溪和他结婚后才发现,这家伙内力实则是个腹黑闷骚的家伙,年龄愈加见长那跳脱风火的性子经常让荆溪无言以对,真是越老越顽童,比如此刻,他那大嗓门远远就传了进来,身躯高大微胖,笑容犹如弥勒佛,偏生长了个怒目金刚的五官,威严迫人,与年轻时那芝兰玉树、温雅从容的大才子形象相去甚远,内心只得感慨一句,时光果真是把无情刻刀。
江南目光落在站在客厅里那个长的过分漂亮的少年脸上,眸子眨了眨,似在疑惑这突然造访家里的少年是谁?只是那面容觉得有几分熟悉,他背着双手走过去,微微眯起目光,仰着下巴冷哼一声:“男孩子长的这么漂亮作甚,又不是大姑娘的,瞧着碍眼的很。”说着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样子。
洛秀不由得失笑,这么多年了,外公还是这么个傲娇属性,小时候就总嫌弃他长的太过女气,失了男子气概,没少对着他的脸叹息,目光惋惜又沉痛,有次还撺掇着他在脸上弄一道疤,美其名曰有能不再人俊丑。
话落蹙着眉凑近,目光探究的落在洛秀脸上,疑惑道:“我在哪里见过你吗?总觉得很熟悉呢。”
荆溪摇头失笑,也不去提醒他,看这老头子什么时候能认出来。
十年过去,他的容貌变了很多,外公认不出也是正常,看着外公一脸疑惑的样子,眸光清澈懵懂倒有几分可爱,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冷厉着一张脸逼他练字的老头子和善慈祥多了,看来十年的时间,确实改变了很多人和事。
洛秀笑着走上前一步,两手的小拇指撑着嘴巴拉到耳根处,上挑的大拇指扒拉着眼皮,俏皮的伸出舌头,却是做了一个生动的鬼脸,歪着脑袋颇有几分顽童风姿。
江南先是一怔,随后眸光涌动了一下,似是不可置信,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洛秀已经收了手,笑着看向他,却是乖乖的叫了声“外公。”
“你……你是宜尔?”江南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
宜尔是他的小字,小时候外婆为他取的,取自诗经小雅,寄予他一生和顺安康,外公初听时嗤之以鼻,道外婆妇人见识,后来也叫惯了。
洛秀眸光微暖,这个小字有多久,没人叫过了,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在外公外婆面前,洛秀褪去所有尖锐的锋芒,就像一个真正的少年郎般,笑容纯澈干净,眉眼飞扬神采,他点头,温声道:“是我,外公。”
江南脸色一喜,正想要往前一步激动的抱抱洛秀,随后想到什么,眉眼一下子沉下来,冷哼了一声,瞪了洛秀一眼,转身大步朝书房而去,变脸只在一瞬间,洛秀还没搞明白过来,江南已经重重甩上了书房的门,那震荡的一声巨响足以听出对方内心有多震怒。
洛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了眼荆溪。
荆溪笑着握了他的手,柔声道:“你外公是太高兴了,别理他,一会儿就乖乖的出来了。”